闻言，我怔住，脑子里翁得一声乱响。“那戒指不是可以随便给人的，别告诉我是让你保管。”

他声音刻意压着，“不想我误会的话，你就告诉我为什么。米儿，你感觉不到么？我有多想……”他欲言而止，而我全都明白。“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不曾像现在这样，想要去靠近一个人。但是你的秘密，让我无法再靠近你了。”

我咬着唇角，手紧紧拽着背包的带子，挣扎了再挣扎。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同样的伤害。“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我唯一可以说的，忍住所有的冲动，抱着就此分道扬彪的难过。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此时失望的眼神，戳得人心里生疼。他重新笑了，只不过笑中带悲：“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说最后一句。人生说很长，其实也很短。出卖自己得来的东西……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不是你想要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循环着他最后这番话，心脏也反复被生割着。这时，华风过来：“怎么了？大早上的，脸黑成这样？麦医生不是来接你去约会么？人呢？被放鸽子了？”

“约会？”

我拧眉，“谁说我要和他约会？”

“少装！”

华风眯着眼睛看我，“瞎子都看得出来，麦医生对你那个啥。上次你问能不能休息，不就是想出去见他么？昨晚在酒庄散的时候，查先生特意让我和麦医生说，让他直接来这里接你。长点心吧，你看看查先生多体恤你。”

是啊，长点心吧，又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全然不知。我把华风扒拉开，径直往查仲文那里冲。会客厅里没有，书房里也没有，睡房里还是没有。我心里憋着一口气，鬼使神差推开了浴室门。浴室里水雾缭绕，查仲文闭目泡在浴池里，胳膊搭在池子边缘，听见动静，面不改色地看向闯进来的我。“华风没教你规矩？”

他问。我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浴池边，毫不畏惧地瞪着他：“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人命也好，人心也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真的很好奇。一定很棒吧？就像上帝一样？”

话音才落，查仲文抓住我手腕，一个用力就把我往池子里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跌了进去，尖叫一声呛了两口水，狼狈坐起来已经成了落汤鸡。“你有病啊？”

我怒不可遏地吼。他气定神闲伸手抹去溅在脸上的水，眉眼间是让人恨到牙痒的得意。紧接着，他挪动身体逼了过来，掌心触在池子边缘，将我困在胸膛和池壁之间，目不转睛地盯住。香料的气味随着水面晃动刺激着嗅觉。我太阳穴一阵阵疼,咬紧了牙关，一动也不敢动。“我不需要掌握人心，因为人心本来就是如此。”

他语气透着狂妄和不屑。我不避也不躲，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不要做出一幅与你无关的样子说教，你要的不过就是羞辱我，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眼眸冷冷地凝起，压着声音开口：“对，你好好记住。我是谁，你又是谁。”

说着，他食指触到我的胸口用力戳了两下，再到我脑门上戳两下，“控制好这颗不安于室的心，再控制好你这里，不要再妄想挑战我的忍耐。“我说你不可以碰的，就不要碰！这次，只是警告！下次，不会这么轻易！”

我眼睛像要滴出血来，‘轻易’两个字像尖刀直插在心上。说完，他冷着面孔，毫不顾忌地起身，跨出浴池，用浴巾围住自己一丝不挂的下半身。我条件反射地撇过脸去，所有的理智和隐忍也到了极限边缘，嗤之以鼻发出一声笑。查仲文转身看我，眼神不慌不乱。“控制不了的就摧毁，逆了你意的就随意践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让人羡慕。”

我讽刺着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是，你又赢了，但是又怎么样？”

“我喜欢麦医生。就算在你眼里，这是件龌龊又邪恶的事，我还是喜欢他。就算他从此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也还是喜欢他。我可以从此离他要多远就有多远，但是你还是改变不了，我喜欢他！”

最后几个字，我几近是喊出来，肩膀随着呼吸激动地起伏。闻言，面前人轻扯嘴角：“你有什么资格？”

我丧失理智地跨出池子逼到他跟前：“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资格？就因为我是许嘉美的女儿，所以我连这种资格都没有？”

查仲文没有说话。“好，她犯的错我来赎，我认。从签字那刻起，我就是你查仲文的一件东西，我也认。你还想要我怎么样？非要用这种方式，做得这么绝，你才开心？”

“说完了？”

他蹙眉。“没有。”

我喝住他，“我会屈服的，最终都会如你愿的。因为我一无所有，只有屈服的份儿。反正也就这样了，我为什么不说个痛快？”

我歇斯底里地嚷着，查仲文突然单手掐住我脖子推到墙上，脸阴沉得像换了另外一个人，仿佛张开嘴就可以把人吞进肚子，骨头都不剩。我后背贴着冰凉，承受着他指尖的力道，本能想要吸进更多空气，固执地不求饶不示弱。“谁给你的胆量，嗯？”

他不屑地扬起一边嘴角，“是我。是我对你太过仁慈！”

“好，那就杀了我。”

我艰难地在喉咙里挤着空气，痛苦地冲他笑，“等我变成鬼以后，再让你大哥查仲博也杀我一次！这样，就总算是还清了吧？也不用下辈子再碰到你了吧？”

“闭嘴！”

他大声喝斥，眼睛红得像血一样，“我大哥的名字，你连说都不配！”

“凭什么不配？！同样是可怜又可悲……和我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应该是，我没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弟弟帮我也杀几个做垫背！”

脖子上的手在收紧，我看着眼前这幅彻底被激怒的扭曲面孔，心里却是舒坦地笑了，最起码……不好过的不只是自己。吸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