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心想,这个查仲博,还真是个乐观的人。“吃完就看着火。”
他突然命令,“在这里过夜,没有火就等着被冻死。”
说完,用干草在地上铺了些,再用外衣垫上就随性躺了上去,完全不讲究。我看着他紧闭双目的脸,没忍住好奇心,问:“华风说你六岁就要在这山里独自呆一夜,是真的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你不怕吗?”
我瞄了眼门缝外黑漆漆的一片,不自觉笼紧了胳膊。“怕什么?”
他语气轻松。我咽了咽口水:“我才不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真的一点都不怕。”
说着余光瞄了眼角落里的刻痕。他仍是闭着眼睛:“怕,或不怕,都不要告诉别人。”
这话说得倒是深奥,我却莫名听出股伤感的意味。再想问他那只小狼的事情,正准备开口,却见他好似睡着了。木屋突然就这般安静了下来,外面持续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着火焰在空气中炸裂,我靠着墙面,全身都疼,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寒颤,我冷不丁惊醒,一看火坑里的火已经熄灭,只有方才点的煤油灯亮着。“完蛋了!”
我扑过去,赶紧往火坑里放了几根枝,试图用嘴去把火灰重新吹燃,却以失败告终。扭头见查仲文蜷缩背对着火坑,还没有被吵醒,只好硬着头皮拍拍他后背:“查先生,对不起,火灭了。”
我晃了两下他的肩膀,他顺势翻了过来,微微睁开眼,整个人却是冷得轻颤。“查先生?”
我看他脸色就觉着不对,“你怎么了?没事吧?”
心想不应该吧,他这么强健的体格,不会是淋了雨就病了吧?他眼神失焦地看着某处,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额上全是冷汗。我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是冰的。再触到他的胳膊,也是冰的。我手足无措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好。电话也没有,药也没有,现在火也灭了,脑子里只剩那句‘在这里过夜,没有火就等着被冻死。’再看他,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冻死吧,说不定这就是他应有的报应。就算他没有把我活埋又怎么样?就算他是在惩治那个秦老板又怎么样?就算他做了千万件算是好事的事,也抵消不了他的恶。想想我妈,青青,再想想经历过的那些屈辱和伤害……我的心就绞在一起痛。查仲文……你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么?有想过……死的时候,身边会是什么人么?我重新看他,心痛到根本无法呼吸,起身去拿了更多干草过来,解开他的衣服,脱下来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腿,再毫不犹豫解开头发,脱了自己衣服,躺下侧抱住他冰冷的身体,用衣服把我俩都盖住。我闭着眼睛,闻着他肌肤上还带着雨水的气味,用自己的体温,把他皮肉传来的寒冷统统捂住。缓缓重新睁开,眼前是他棕色的双眸,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这双眸子,是我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没了凌厉和冷酷,只有温柔和渴求。这一瞬间,我深陷在这样的双眸间,竟以为他对我有了些什么情意。好傻。“查仲文,你不能这样死。你说的,死是容易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容易的死。你听清楚没有?你必须活着。”
我轻声说。他这样注视着我,眼角滑出一滴晶莹的泪,顺着鼻梁掉在我的掌心,是热的。“你……”我才开口,他的唇瓣就贴了过来,深深地覆住。我睁大眼睛呆住,任他就这样吻了我,和校园那种青涩完全不同,是另外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他指尖仿佛带电,穿过我发间,结实的胳膊圈住我,将我更实在地纳进怀里。他化身成一团火,将我所有不甘心、所有理智都化为乌有。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木屋里却是另外一个世界…………惊醒过来的时候,有阳光从门缝隙里投射进来。我恍然坐起身来,木屋里只有我一个,火坑里重新燃起了火,微弱的火苗所剩不多。我裸着身子,只有两件外衣包裹着,其它衣服散落在旁边。身体的痛,提醒着失去,还有突如其来的茫然。我只感觉胸口位置是麻木的,比这个屋子更加空荡。推开木门,混着泥土香气的空气扑面而来,阳光从茂密的村冠间洒下来,将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背影渡上一层柔和的颜色。深呼吸一口气,我故作无事地走过去。他转身看我,俊颜不改,眼神却比以前更加冰冷无情。脑中残留的的画面像利刃活生生割着心口,身体上抹不去的痕迹也只能变成一种羞辱。天知道,我现在应该说什么……做些什么……才能不这么无地自容。“什么都没发生。”
我用了最愚蠢的台词,以为可以守住这最后一丝尊严。他面无表情回:“我们确实发生了关系,但不代表会有任何改变。”
呵,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急什么?我又没让你给我钱?我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物品,靠你赏一口饭吃,更谈不上责不责任的。”
闻言,他五官慢慢舒展开来,却是个百分百讥讽的笑。责任这两个字,应该是他听过最可笑的词,他查仲文睡过的女人,估计连这座山都埋不下吧?他的字典里,是没有这两个字的。“下山?”
我主动绕过他走在前面,再未和他说过半个字。下到半山腰时,华风麻子带着两个人迎面而来。“查先生。”
华风兴奋地小跑来,“你们没事就太好了。昨晚暴雨,真担心你们出什么事了。”
麻子把水和食物递上,我确实饥渴得不行,赶紧接过来。“东西给我拿。”
华风抢过我抱在怀里的衣服,我险些忘了这衣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怎么回事?这衣服上怎么有血?”
华风拧眉看着上面那一滩暗红色的血渍,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