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晨，照例慕凌风要出门赶往公司上班了。优优说她的早孕反应最近好多了，为了准备开学之后的毕业论文，她要求跟慕凌风一起去工作。“你都这样了还不休学？”

慕凌风担心地对她说。“别看你还是一副小丫头的模样，你马上就要当妈了，别总忘了这一点！”

这丫头，不犯恶心了，哪儿都舒服了，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孕妇了。一早上蹦蹦跳跳地哼着歌起床洗漱，就像一个被关久了的小鸟终于要出去透气了似的。“休什么学啊？我不想当‘失学儿童’……”优优一副小委屈的模样，她还不知道开学之后要怎么跟学校说呢。跟那些教务主任说她怀孕了，要休“产假”，还能不能再尴尬一点？慕凌风指着她的小脸，半严肃半哄着地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跟我上班可以，一开学我就去给你办休学啊！”

“哎呀我知道啦！快走吧！”

优优推着他上了车。哪壶不开提哪壶，学校里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同学们要是知道她怀孕了，肯定又是一番热切讨论。想想就心累……优优来到慕氏集团，她的身份所有人也都熟悉了——总裁助理。利落的套装，俏丽的马尾，优优走在慕凌风身旁一起去赴今天的财团例会。秘书和高管们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慕凌风更是一副严肃禁欲的面容，迈着内敛优雅的步伐。正在向会议室走着，慕凌风靠近了优优，悄悄对她说：“你怎么穿上高跟鞋了？不怕摔跟头？”

从刚才他就发现她换上了高跟鞋，这丫头哪儿有穿10厘米高跟鞋的功夫？优优回给他一个严肃正经的表情，小眼神瞥向他，小声道：“不用你担心，慕总！”

“你原来都穿不好这么高的鞋，你现在……”身后都是职员慕凌风不得不一再压低声音：“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优优很职业地走着脚下的步伐，好像故意再向他展示，她早就不是那个穿不了高跟鞋的小姑娘了。在会议室门前，优优停下了脚步，对着慕凌风微笑着小声说道：“不用慕总担心，你还是好好开会吧！”

慕凌风刚想开口怼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王秘书为他们开了门：“慕总，程助理，请！懂事们都已经就位了。”

走进今天的会议室，董事会例会，这是每个月必开的一项重要会议。会议关系到慕氏今后的发展决策，可谓是整个财团最为重要的会议。一进入会议室，慕凌风和优优同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懂事会最为重要的席位上，慕凌川端坐在那里。见他们两人走进来，他嘴角微微一笑。“大哥，你又迟到了。”

慕凌川的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所有人都已经习惯等你了。”

慕凌风总会是董事会议最后一个到场的人，他的确习惯了让所有人等他。自从父亲掌管财团的时候便是如此，没有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妥。看来，他来者不善了。慕凌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理会他，优优坐在了慕凌风的身边。“今天大家都到齐了，包括我的弟弟。”

慕凌风翻开自己的工作记事本，对在场所有人说：“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近期非常重要的事情。”

慕凌川想来参与财团的重要事务，这也是慕凌风一直期望的。如果他也能为财团贡献智慧，慕凌风并不在意他说话是不是阴阳怪气。“关于新工业区的入股计划，我做了一个初步的决定：参与新工业区的建设。这没有什么疑问吧？东部的港口贸易已经成熟了，我们需要把目光投向内地。”

慕凌风说着。所有的懂事们都不做声，慕凌川举起了手：“我有不同的意见。”

“说。”

慕凌风毫不躲避，生意就是生意，充分讨论是必要的。“如果我没有了解错的话，是众议院的首席议员在推动新工业区的建设吧？”

慕凌川显然早有准备：“他们那些政客仗着政治头面为自己争取利益无可厚非，可我们慕家又没有得他们的好处，没必要为他人做嫁衣吧？”

说完，他嘴角一笑，补上了一句：“除非，你是早就想好要站在他们的一边！”

慕凌川说完这句话，其他董事和高管都不敢做声了。慕凌风和慕凌川首次共同出席董事会，竟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没人敢在这时候插话。“我只站在慕家一边。”

慕凌风一字一句，他问心无愧。“这是生意，和政治没有关系。我看到的，是那块地以后的价值！”

“你真的这么想吗？”

慕凌川的双眸盯着他：“你总说我们慕氏不该再趟进政治的浑水里，现在你又在和政客站在一起，为他们的财富助力。慕凌风，你作何解释呢？”

所有人心中哗然……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优优看着这两兄弟，坐在一旁的她也不能直接劝说他们。可这气氛就是剑拔弩张啊！“那你说我我该怎么办？所有的大型建设项目都与政府的决策脱不开干系，照你这么说我们什么都别干了！”

慕凌风对他说道。“没错，你说的都对。”

慕凌川像是在嘲笑他似的拍了拍手，他接着说：“你可以做，可以决定下一步财团的投资去向。不过，如果你在这其中有什么商业以外的考虑，请告诉在座的所有人。慕氏财团，不是你一个人的。”

“……”慕凌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笔记本的那一页被他一点点攥起来，全是褶皱。“所有人都出去！我跟他单谈！”

慕凌风一声令下，所有的懂事都纷纷出去了。这两兄弟之间这么冲的火药味，没人敢在这时候凑上去劝说。优优也出去了，她不能留下，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也是高级职员。可她根本无法放心，走出会议室大门的一刻还在回头看着这两兄弟。怎么会搞成这样？慕氏的董事会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情景。慕凌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笑了，那是嘲笑，就好像站在他眼前的人是一个好笑的，又令人轻蔑的对象。“他们可真怕你啊！”

慕凌川说：“你说一句走，他们就都听你的话，连步子都不敢放慢一点。慕凌风，你还说慕氏不是你的一言堂？至少在董事会里，没人敢对你的决定说不！”

“那是因为我的决定通常是正确的！”

慕凌风双手撑在面前的桌子上，大声道。“多好的自信！”

慕凌川紧跟着回道：“你做的决定正确与否，或许不取决于你的智慧，而是取决于你是慕家长子吧？”

“你什么意思？”

慕凌风越来越听出了他话语中含沙射影的味道：“我就是慕家长子，慕氏现在的掌门人，怎么了？”

“慕凌风，你对自己的认知到底是慕氏掌门人，还是真正你？”

慕凌川摇了摇头，笑道：“可能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需要你的地位为你带来的一切！”

“我喂自己争取了什么？慕凌川你把话说清楚！我为了自己……我得到了什么？……”慕凌川的这句话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真的无法再冷静下去了。自从22岁父亲爆亡，他接手整个慕家直到现在，他慕凌风得到了什么？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娶不了，哪怕她还怀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你得到了权威不是吗？”

慕凌川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你在所有人之上，就算是长辈们对你和优优的事指手画脚，你依旧有着至高无上的财团决策权。你想说投资哪里，都没人反对你，你可以掌控一切！”

慕凌川站起身来，缓步走近他：“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父亲在家里宴请宾客。你、我，还有那些政客和企业家的孩子们一起玩。所有的人最后都会听你的，你说踢球，没人敢反对。你决定跟我一队，就算他们不愿意，也必须笑着答应。”

慕凌风心中五味杂陈，这相同的童年回忆在此刻的慕凌川口中，竟完全变了模样。当时的他……当时的凌川是那么坚定地要跟他在同一队啊！“这些孩子跟我一样，从小被就被告知：慕凌风是慕家未来的掌门人。”

慕凌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让他心冷。“他永远是对的，不容否认，不容质疑！”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吗？”

这一瞬间，慕凌风在心底生出了深深的疑问。他一向认为和自己没有嫌隙的亲弟弟，真的不是因为别人的挑拨，而是心底就这样想他的吗？慕凌川沉默了片刻，最后说：“一直是。只是在这之前，我没有觉得这种想法会危及我的生命。”

他站起身来，对慕凌风道：“懂事们都走了，我看今天的会也就到这儿了。还是老样子，你决定吧。你不需要董事，你有你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