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派人过去,经确认,死者……”韩向修如鲠在喉,迟迟说不出死者的名字。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头顶盘旋,好像有一块重如千金的巨石压下来,慕梵反攥住叶星辰的手,声线暗哑:“是谁?”
他的手指像钢筋铁骨所铸,拧的右手微微作痛。叶星辰没有吱声,一颗心直坠深渊。“是……”韩向修的声音同样低沉暗哑,“死者是……老爷子,以及安管家。”
最后一句,依稀传入耳朵。不敢置信的瞪大翦瞳,叶星辰下意识就朝瞬间僵化的男人看去——他看上去仍然平静,只不过,又长又黑的睫毛不断在颤抖,将跌宕悲痛的的心情泄露无疑。她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牢牢扣住那只变冷的大手。怎么会呢?老爷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在居云观那么远的地方?居云观和慕家虽然同在京城北面,不过,一个靠西,一个靠东,两地之间的距离,就算开车,也要差不多三四十分钟。老爷子去那里干什么,拜菩萨?不,慕梵说过,老爷子很少去道观或庙宇这类的地方。“分局局长确认身份,不敢直接打电话通知你或者今风大伯,而是直接把电话打来总局这边。今天,我正好在总局这边办点事,局长现在已经领着团队过去,我现在过来接你?”
“不……”耳畔嗡嗡作响,慕梵木然起身。见他这样,与他十指紧扣的叶星辰也随之站起。“我自己过去。”
“那好,我也立刻出发,你……小心开车。”
韩向修挂断,弯腰拾起车钥匙,神色恍惚的男人大步朝门口走,连外套也忘记拿。“慕梵,等等我!”
随手抓起两人的大衣,叶星辰拔腿追上去。砰,门被用力关上。被忽略的民政局小员工捧着两本大红结婚证呆如木鸡的立在那里,愣愣的问:“局长,这……钢戳,还盖不盖啊?”
“盖……”局长年纪稍大,见多识广,很快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斟酌片刻,示意两个手下赶紧收拾东西:“盖肯定是要盖的,不过不是现在,先小心替四少保管吧。走,我们回去。”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啊……”女员工忍不住嘀咕,“四少连结婚证都等不及领完再走。”
“对啊,好奇怪。”
……居云山。三层楼高的道观主体,被警方全面封锁。道观里所有人,被一个个带到后坪,警察正在挨个进行审问。初春时节,山里的空气清新湿润。然而,越往道观走,鼻子能嗅到的血腥味越浓。将车钥匙随手塞进外衣兜,一层又一层往上爬着台阶时,叶星辰感觉到,慕梵的步子越来越慢。来的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下车后,几乎是用跑的冲进来。此刻,道观近在眼前,他的步伐又明显缓下来。这种心情,她很能理解,所以主动挽住他的胳膊,无声传递着一份安慰和支持。“你们来了。”
韩向修匆匆迎出来。“情况……”脑海里不断盘旋着那天在祠堂和爷爷的谈话,慕梵黑漆漆的眼睛里,一片雪夜般的寂冷:“如何?”
四个字,仿佛抽尽全身力气。渐渐升起的暮色里,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小时候坠进无垠海水的那一刻——心悸得不能呼吸。从来俊挺如树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抖,叶星辰一边用力挽住他,一边同样目光湛湛的看向韩向修。从黑色夹克里掏出一包烟,韩向修递给慕梵一根,自己嘴里叼起一根,分别点燃之后,才沉重缓慢的开口:“死者总共十二人,其中十个年纪不大,衣着各异,死于枪击。安伯……身上伤口很多,初步估计死于失血过多,同时手筋脚筋被人挑断,腹部背部多处刺伤,估计生前和凶手有过恶斗。”
安伯尚且死得如此惨烈,那……叶星辰担忧的看一眼慕梵,轻轻道:“爷爷呢?”
总是冰冷的双眼带着淡淡的感激瞥过来,韩向修掐着烟,吐着烟圈道:“老爷子……死因同样是失血过多,他全身上下……被凶手扎了好几十个窟窿,可以认定……”“可以认定……”周身血液已经冷却,薄唇紧抿的慕梵麻木接话:“凶手是要对爷爷进行恶意折磨的,让他……万分痛苦,不得好死。”
“千百年来,每一代接管慕家掌权人之位者,最终会在盛年时不得好死……”山风呜咽,爷爷的话,一遍遍盘旋在脑海。想不到爷爷平安度过盛年,晚年却还是……不得好死。所谓的慕家掌权人诅咒,难道真的存在吗?望着暮色里道观,慕梵心里,一片悲凉。“基本可以这么认为。”
韩向修深深锁眉,“法医和警方正在勘查现场,你……”“我进去看看。”
说着,慕梵就要挣脱叶星辰的手。她赶紧一把抱住,仰起小脸道:“我也要进去。”
“星辰……”慕梵侧眸看他,情不自禁想起爷爷那天问的另外一句话:小梵,你有多爱她?“爷爷待我不薄,让我进去,好吗?”
叶星辰目光温软又坚定的央求着。“走吧。”
静悄悄的主观中,菩萨高立,他们的下方,血泊到处可见。老爷子的遗体躺在供奉香火和贡品的明黄色台前,两位法医正在轻手轻脚的做检查。瞥一眼慕梵寒冰般的脸色,韩向修低道:“最初发现时,老爷子的遗体是……跪在这个地方。”
他的手,直指最中间一个用来拜菩萨的蒲垫。遗体被挪,蒲垫上警方做了一个圆圈标记。叶星辰觉得奇怪,不解道:“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