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他看来，她就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廖燕燕的心再一次被重重伤到，她能感觉到洪远对她的深深厌恶，就因为她问他借钱了吗？她像木雕一般站在那里，失去了所有能力。“不用了，她现在并不是缺钱的人。”

突然，腰间一紧，有人环住了她。汪城不知何时到来，挑衅般看向洪远，“她是要嫁入我家的，洪先生应该有去过我家，我家的女人，是需要别人用钱打发的吗？”

洪远的脸沉了一沉，终究没有显露更多的表情，他淡淡点头，“是吗？既然如此，就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再出现在这种地方，觉得你们家人眼光太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白。像汪城这样的家世，却要娶一个做清洁人员的女人做老婆，那不是眼光太低是什么？廖燕燕窘得无地自容，汪城却淡然如风，“燕燕只是想出来历练历练，终究除了交警大队的那些事儿，她还没有做过别的。我愿意宠着她，只要她想做的，哪怕是扫大街我都由着她。”

说完，他把廖燕燕压在怀里，“我们走吧。”

廖燕燕有如机器一般随着他出了门。到了远处，她方才挣开他，与他保持一米以上距离，“谢谢你啊。”

她低了头，几乎不敢看他。汪城心疼地看着她，“就是因为他吗？你现在变得这么不快乐？甚至要离开自己喜欢的工作岗位？”

廖燕燕想否认，可否认不了。她的沉默让汪城心一阵阵地往下沉，他没想到廖燕燕会沉得这么深。“你是和他……一起见的发哥？”

他终于问了出来。廖燕燕只有这段时间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这件事结束后，她整个儿都不一样了。他记得洪远，更无法忘记他在自己家时对廖燕燕的那份霸道。原来，是他把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心勾走了。这本来是机密，所以廖燕燕一直闭口不谈，汪城也直到发哥落网她转了正，才略知一二。廖燕燕艰难地点头，“不过，都过去了。”

从她问他借钱起，不，应该更早，从小婉有意踢破她住汪城的房子起，她和洪远就不可能了。她不由得叹息一声，他们在那么艰难危险的日子里都能彼此信任，相互扶持，为什么到了安全之时会生出这么多罅隙，而且那般轻而易举。汪城也跟着叹息一声，他心疼廖燕燕。“过去了就好，我们回去吧。燕燕，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汪城哥都陪着你。”

廖燕燕实在是觉得太难受了，所以没有深度去理解他的话意，只点点头。两人走出了酒店。晚上，阿勇突然出现在她家。“老大让我转告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去那家酒店上班了。”

他如实道，看廖燕燕的目光还算和善，终究，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廖燕燕心头一阵发痛，“他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如果不想见到，尽管自己去别的地方就好，为什么要我离开？”

阿勇直挠头，“老大这么做是想保护你，你都看不明白吗？今晚你碰到了尚哥，以尚哥的多疑性子，极有可能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猜不准。”

廖燕燕终于明白了些，“原来，你们在执行任务，怕我破坏了你们的行动。”

阿勇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好，我去收拾一下就辞职。”

就算两个人不在一起了，她也不会置他于危险之地。不过终究做了这么久，工资还是要拿的，她特意选在一个客人少的时候去找领班谈辞职的事情。领班自然是婉惜不已的，廖燕燕虽然年轻，但干起活来半点不马虎，打扫得很干净，客人们都很满意。但她执意要走，领班只好给她开单结账。拿着结好的工资走出来，廖燕燕却没想到，正好与尚哥相遇。她想装做不认识他，尚哥却已经来到眼前，“洪夫人，哦，不，小美女，这是去哪儿？”

廖燕燕戒备地看着尚哥，“我有事，要走了。”

“急什么？”

尚哥卷起了烟卷儿放在鼻端闻，“不跟洪先生了就连我都不想认了？小美女可真是狠心啊。”

廖燕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沉默地看着他。尚哥走近一步，“到这种地方上班，干这种活，不觉得委屈吗？你以前好歹也做过洪先生的女人啊，你现在这不等于让洪先生难堪吗？”

不知几时，他已经握上了廖燕燕的手，“不如这样吧，你跟我。好歹我在这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不丢人。早前我就特别喜欢小美女，不过那时你跟着洪先生，我不好强要啊。”

他说着就把廖燕燕往自己身边拉。廖燕燕怕脏似地想要甩开，他的力气大得多，强行将她压进怀里。“快放开，否则我喊了。”

她急得满面通红。尚哥却跟没听到似的揽着她往前走，“这种地方，是没有人会在意你这种小角色的，你要搞清楚！如果我尚哥生气，能让他这酒店关门，你说老板选帮你还是帮我？”

“……”廖燕燕一时哑口无言。她被带进了一间包厢。“我知道，洪先生对你没意思了，正好，做我的女伴，今晚陪我一起陪洪先生吧，咱们有笔大生意要谈。”

尚哥叼着烟坐到了对面，廖燕燕终于意识到，尚哥并非精虫上脑这么简单，他可能想达到什么目的。廖燕燕逼着自己冷静，“好歹我也跟过洪先生一段时间，如果你这么把我放在这里，以你的女人自居，不是打洪先生的脸吗？你不怕他生气？”

“生气？”

尚哥若有所思，“如果他会生气，代表着还在乎你，这不好吗？这对你好，对我也好啊，生意结束了，我还可以顺便把你打包送给他，这叫物归原主，你心想事成，他也高兴啊。”

“你搞错了，这不叫物归原主，因为他根本不喜欢我，早就把我当垃圾一样丢掉了，你把垃圾还给他，他不恼你吗？”

廖燕燕迅速转动着头脑，想办法让尚哥放弃自己。“把自己比成垃圾，这不好吧。就算他看不上你，那我看上了，你就跟着我吧。”

他霸道得很。廖燕燕却根本不愿意，“不好意思，我不想跟你们这样的人有任何往来了。”

“那怎么办？你已经跟我们这样的人有来往了，而且知道我住哪儿，做什么的，如果你跟警察联系告发了我怎么办？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你……”廖燕燕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叭哒一声打开了。两人转头，看到了洪远。洪远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神秘而沉稳的样子，只在看到廖燕燕的那一刻，压下了眉尾。“洪先生，您来得正好。”

尚哥开了口，“我看中了这位美女，可她忌惮着和你的关系，所以想让我问问你，肯不肯把她赏给我。”

洪远的目光幽幽地在廖燕燕的身上落了一下，廖燕燕知道，他是在无声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往枪口上撞。她并非有意要跟尚哥碰上的。她无力地垂了头，“尚哥，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

“我说了，你知道了太多内情，很是危险。我们道上有规矩，女人，不要的绝对不留。”

尚哥看向了洪远，“洪先生，是这个意思吧。”

洪远久久没有动静，目光幽幽，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尚哥点了点下巴，“如果洪先生已经不喜欢了，那由凭我处理了？”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将廖燕燕带走。“是我考虑不周，尚哥说得对。”

洪远终于出了声，“把她交给我吧，好歹她身上怀着我的骨肉，由别人处置多有不便。”

尚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不得不点点头。他有一万个理由，却绝对比不过洪远这一个。他们这一行，虽然坏事做尽，但却有一点很是保持，就是自己的种看得特别重要。手下终于松开了廖燕燕，她想也不想，朝洪远的身后奔去。洪远点点下巴，“把她带下去吧。”

阿勇过来，把她拉出去，塞进了车里，上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落在车里，哪儿也不能去，外头十分寂静，她的额头浸着冷汗。如果不是洪远拿孩子说事，她就真的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终于有了动静，洪远带着一群人走出来，朝着这边走来。廖燕燕的心脏不由得拎起，连节拍都乱掉。门，拉开，洪远坐了进来。廖燕燕不自然地往旁边避了避，“我不是有意跟你作对的，我已经辞职了，只是没想到……还会碰到他。”

她急争解释，希望他能够理解。洪远没有说什么，只让阿勇启动了车子。最终，车子停在了她的住处。廖燕燕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看着他一副冷漠的样子，只能闭嘴，悄无声息地往外走。洪远把也送到的是汪城之前借给她住的那个小区，她已经不住在这里。廖燕燕却还是假装往里去，直到他们的车子离去方才折回来。她坐着公交车回了出租屋，一路上想着洪远的冷漠，心里一阵阵透凉。离开酒店，她只能再找工作，有几十万的债没有还，她必须挣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