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医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就是太医，为何不……”宝珠大喊着，慌乱着想要将夏白安留下来。后者却已然恭敬的弯身行了礼，微微上挑的眼里只有冷漠。她转身离开帐篷，隐约还能听到宝珠的怒斥声。“夏白安！你就等着娘娘醒来责罚你吧！”

“无所谓呀。”

夏白安喃喃自语，两侧有太医和护卫冲入帐篷，她逆着人群，不疾不徐的离开这里。本来就无所谓。此事，皇上已有决断，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是有人蓄意谋害。那无论德贵妃娘娘到皇上跟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让皇上觉得厌烦。德贵妃与其想着该怎么惩罚她。倒不如想着怎么将这死局给破解开来。膝下无皇子，她和孙太尉的万般筹谋，都变得毫无意义。……一炷香前。墨澈回到了帐篷里。墨迁吃着膳食，微微震惊：“爹，你不是说还有事情的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猛虎已经从外面的山林里逃窜，而且夜里放陷阱的事情，孙太尉要求让自己几个亲信前去，将我撤回了。”

墨澈应答。只怕，孙太尉那边也是怀疑夏白安和德贵妃结仇，才没好好医治七皇子殿下。所以也怕自己做什么手脚，才将自己遣返回来。墨迁了然点点头，眼看着自家爹爹回来，他只说明另外一个是夏白安的食盒，便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帐篷里。墨澈看着食盒里的饭菜都已经冷了，扔给侍卫。“去热一下。”

“是。”

侍卫匆匆离去，暗道墨澈校尉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戴夫人。而墨澈回到房间里将外面的衣服换下，身后就传来掀开帘子的声音。“回来……”“墨澈。”

云雪清清亮亮的声音断了墨澈的问话。墨澈的衣服已经脱了大半，此时猛然回头，就见云雪竟是直接扑到自己的怀里。他冷着眼将人推开：“云大小姐，自重。”

“什么自重。”

云雪被推开，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她可是特意找了夏白安不在的时候过来，此时她见到墨澈，心底心绪浮动，“墨澈，你都多久没有和我私下相见了？”

“我和云大小姐也不必相见。”

“墨澈！”

云雪急急忙忙的抓住他的手臂，“你以前不是夜里都跟着我出去的么？”

“……”墨澈冷着脸。他也不想夜夜都出去，更不想天天带着买醉的云雪回丞相府。他要的，不过是云雪的一点点人脉。但云雪要求他的，却几乎是当是那段时间的夜不归宿。想到这里，墨澈还是避开了云雪的接触：“过去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谈论朝堂上的事情而已。云大小姐夜夜听在耳里，应当也知道大家聊得都是正事，怎能只算云大小姐和我的事情呢？”

“可……你当初分明表现的很喜欢我！”

“云大小姐切莫乱说。”

墨澈摇头，满眼抗拒，“我从未说过自己心悦于云大小姐。”

正当他以为这样可以断了云雪的念头时。云雪却泪眼婆娑的冲过来。“正是如此！我才一直心悦于你啊，墨澈！”

“……”墨澈的指尖一顿，他很想掏掏耳朵，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而云雪急急走上前，双手死死钳住墨澈的手臂，几乎是将他当做是动荡海面上的最后一块浮木，声音嘶哑。“你和京城里那些徒有其表的人都不同！你从不吝啬于爱夏白安，更从不去花街柳巷，顾着乡巴佬的妻子，护着毫无血缘的养子！这样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对夏白安的爱，分一点给我呢！”

墨澈说不出话。对夏白安的爱？他记得关于夏白安的一切。但是脑海里对云雪的印象，却太少太少。夏白安在自己身边放松俏皮又可爱，正事上从不含糊，私事上细致入微的照顾朋友的情绪。脑子聪明，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独一无二。可云雪不同。她和京城女子一般骄纵着惹事，同其他女子一般永远只说着胭脂水粉，不沾太多文墨。云雪想要爱，却不知爱也是由太多东西堆砌而成。墨澈的爱，从不给脑子空空的人。“给夏白安的东西，只能是给她的，分不给其他人。”

墨澈坦然应答。云雪还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眼底的光亮却渐渐黯淡。为什么……墨澈变得这么疏远，变得这么遥不可及？云雪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在京城里的时候，他们还能在船上饮酒作乐，他甚至能妥帖送自己回府，却从不逾矩。他总是对自己彬彬有礼，张弛有度。可为什么，现在的他轻而易举的就拒绝了自己了呢！云雪想不通：“不，墨澈你要知道我可是丞相府的女儿，我能给你更好的东西，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权利和地位，只要你愿意放弃夏白安，我可以给……”“不需要了。”

墨澈摇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你做回你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大小姐。白安也会做好丞相府的义女，隔着这一层关系，我会善待丞相府众人，也包括大小姐你……但你实在不用强求。我的决定只有白安，不会更改。”

云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她死死盯着墨澈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点点的犹豫。但那双眼里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你们真的……太会欺负人了。”

她低笑着，狠狠摁住自己的额头，旧忆浮上心头。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候，是安梅偷偷回到京城，低声告诉她。“你是我和夏源的女儿，才不是丞相府的女儿。我们把你送到这里，可不仅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我和你爹买地需要钱，买通族老们的嘴也要钱！你赶紧给我弄来一点！”

那时候，她才不过六七岁，听闻此言，只觉得可怕，却又不敢说。她看着一边是高高在上，受人敬重的哥哥衣着干净的上学堂。另一边，是趴在地上土壤里，浑身脏兮兮的仆从——就跟千里迢迢赶路来的安梅一样邋遢，一样卑贱。那时候的云雪想，她宁愿做个假小姐，也不要做个真奴婢。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