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尚未破晓,本该是小摊贩们出摊子的好时机,街市上更应该人影寥寥。却偏偏有一群人从外面而来,拎着铁锹和锄头,气势汹汹而来。“嚯,那不是云脉村的人么,大清早的这是准备到咱们镇子上来寻仇么!”
“手里还抓着人呢,莫不是来叫新县令过来审案子的。”
众人议论纷纷。只见云脉村的人倾巢出动,揪着七八个刺客打扮的人,直奔衙门。衙役们和李显都纷纷穿好衣裳出来,刚推开门,瞧见他们手里的几个刺客,都愣神了一瞬:“大早上的,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做什么?”
钱明书的突然从人群后冒了出来。他从后面马车跳了下来,背后背着墨迁,左右手边各领着个小娃娃走上前来,大嗓门的在衙门口一喊:“说这几个贼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夜袭云脉村!想要杀三个小孩儿,若非是我们发现的及时,这三个孩子说不定就死了!”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纷纷过来围观。街坊四邻的也被吵醒,换了衣服,推了门窗,出来就交头接耳的传消息,凑过来看热闹。几个衙役对视了一眼,瞧着那几个刺客打扮的人,纷纷咽了咽口水,赶紧道。“我们知道了,先将刺客移交给我们官府,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来解决!”
云脉村的人听闻此言,马上就要将手边的贼人给交过去。墨雪这个时候却挤出人群,叉着腰;“不交!不能交!”
李秀红拉她:“雪儿,咱们不就是过来报官的么,你怎么……”“说不能交就不能交!”
墨雪目光坚定,三俩下跳到台阶之上,站在众人面前,和几个衙役对峙,“我爹以前在京城里做过官,你们若想将犯人收押,先得打开府衙大门,再将证人和罪犯同时送到公堂之上。公开公正,供百姓们可见,公堂之上审理,定罪!如今,你们为何只要带走犯人,而不请我们一群证人进去公正?”
墨雪字字说的字正腔圆,气势逼人。此言一出,几个衙役的脸上就变了。为首的一个衙役从后面挤出来,狠狠推了墨雪一把。墨雪被推搡了一下,跌下台阶。李秀红和王氏手忙脚乱的把人接住,钱明书直接红了眼,冲上前狠狠推了一把衙役:“你他娘的做什么呢!你们到底是衙役还是山匪啊,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要不要脸!”
“钱明书,你不过一个纨绔,也敢到咱们李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惹事?”
衙役倒也不怕,反手揪住了钱明书的衣领,狠狠把他也给推下去,当着众人的面,突然高声开口,“一个小娃娃的话难不成也能当真?如今的衙门是咱们李大人当家做主,你们这证人乌泱泱的一片,怕是踏破了门槛也站不下,我们只能先审犯人!若有人不从,棍棒伺候!”
语毕,几个衙役都纷纷掏出了长棍和长刀来。众人一时都不敢轻易上前。墨雪咬牙,刚想说些什么,整个人都被钱明书给抱了起来。钱明书见小姑娘委委屈屈的红了眼眶,又看了一眼前面一字排开阻拦的衙役,村民们虽然怕,可到底想到墨雪刚才说的话,生怕官匪一家亲,不敢轻易放人,免得日后就被府衙报复,一时谁也不敢脱手。“三叔叔,这怎么办啊?”
墨玉也急的直蹦。“还能怎么办,这种动嘴皮子的事情,还得等你们娘亲来,柳琵琶已经叫去了。”
三个孩子这才回过头,才发现柳琵琶已经不见踪影。……夏白安收了最后一针,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呼——”她呼出一口浊气,让墨澈翻身过来,指腹细细掠过他的胸膛,感觉到下面的经络都已经不再鼓胀突出,又脱力似的弯曲了脊背,半伏在他的胸膛上,紧闭着双眼,两只手都忍不住的打颤。反复的病症,总是比直接治疗还要累。墨澈同样是一夜未眠,病痛的折磨让他此时也浑身无力,边看着夏白安苍白的面容,忍不住抬手以指背拂过她的乌青的眼下,柔声道:“被你压得喘不过气。”
“等会儿再挪,实在没劲儿了。”
夏白安眼前都跟着冒星星,思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先把墨澈打晕过去,给自己来一针营养剂好一些?她正要动手,门扉却陡然被敲响。夏白安不耐,这店小二敲了一晚上的门扉,非要送热水!“不要热水!”
“不是热水,是我,柳琵琶!”
门外的人直喊。听闻熟悉的名字,夏白安才勉为其难的动了动身子,赶紧起身去开门,墨澈则将被子拉上。门扉被推开,柳琵琶见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先是震惊了一瞬,随后急的直跺脚:“你们俩竟还在这里寻欢作乐!”
“……”我们俩看起来都快没了半条命。可柳琵琶竟然以为他们没了半条命,是因为作乐?夏白安不太清明的脑袋里只剩下吐槽,浑浑噩噩的想要回去躺下。柳琵琶一把拽住她:“昨天,有群刺客去找了你们家孩子!”
夏白安突然醒神。墨澈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目光凛然,拉下床幔,赶紧将衣服换好,边听着柳琵琶将昨夜到今早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知。听完之后,夏白安眼睛微眯:“这不就是李显贼喊捉贼么,想要把刺客带进去处理了不露痕迹,只要不开堂公审,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谁知道他到底解决了刺客没有。”
“现在的事情不是我们交不交人,而是这李显位高权重,若是我们不交人,倒霉的还是……”夏白安蹙眉,听着床幔里悉悉率率的声音。平时紧着孩子们跟眼珠子似的墨澈,今日倒是格外的冷静,一个字的意见都没有提。这很反常。夏白安回头,看着床幔被掀开一条缝隙,墨澈神色如常的下床,乌发落在肩头,眼底的神色却是淡淡的,只道:“无妨,京城的人,应当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