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挑了挑眉头，他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价值。几个木匠还未反应过来，夏白安已经提出问题：“如今知晓你们和济世堂不对付，我才敢贸贸然提问，如今的济世堂，到底是什么毛病？”

她说完，将那封从秦天升手里拿回来的推荐信安放到桌上，继续细问，“据我所知，济世堂开门迎客，从来不分贵贱，为何京城的济世堂却如此狂傲，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莽和李富贵都不太认得字。墨迁见状，拿起那封信完完整整的念了一遍。王莽才回过神来，良久才认真说道。“前几个月的济世堂，的确是如此。只是之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几个月前，济世堂的嫡长子大少爷带着儿子外出巡店，本是五年一次，走遍所有分店，为期一年，为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可大少爷前脚刚离开，后脚秦老爷子和大少夫人突然就重病在榻，如今的济世堂，是姨娘生的庶出少爷在照料。”

王莽说的言简意赅，却刻意停了一会儿，让夏白安消化一下刚才所说的内容。而夏白安仔细想想，不解：“老爷子和少夫人都病了，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又如何，那不过是济世堂秦家的家事罢了。只可惜庶出的二少爷十分懒惰，倒是其夫人是个闻名的母老虎、活阎王，生生架着自家儿子秦天升掌管了济世堂。这母子二人好攀附权贵、轻贱穷人，于是将济世堂整成了这副模样。”

王莽对此，没有叹气，反而是冷冷的嗤笑了一声。他吃了两口饭菜，瞧着一众仆役在旁边架了桌子，厨娘也贴心的炒了大锅菜，每一样都分成两份分别上到大小桌子，厅里哄哄围了一群人，热闹，却也不比其他京城权贵家里有礼数。于是王莽又补了一句：“夏姑娘，瞧着不太适合京城。”

李富贵推他，低声斥责：“人家是给你接上手指头的恩人，你怎么说话呢！”

就连一直沉默着的墨澈，都慢斯条理的抬起头来。“有人要身陷泥潭方能安身，可有的人，却更擅长将旧俗踩在脚下。她适不适合京城，可不是你来定的。”

墨澈的声音分明是文人一般温柔清朗的声音。可桌上所有的人，却都听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来，皆是齐齐愣住。就连夏白安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帮自己说话，心中微暖，浅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莞尔一笑：“再吃点甜的，以后说话也都这般让人暖心才好。”

方才紧绷的气氛，瞬间就被这一句暧昧不清的话砸的粉碎。墨澈眼底的寒意撤去，不耐的将那糖醋里脊扔回到夏白安的碗里：“甜。”

“你如此挑食，怎能给雪儿做个好榜样？”

夏白安故作震惊。“我不挑食！”

墨雪在叫。夏白安乐的直笑，亲自给墨雪夹了一筷热腾腾的糖醋里脊，自己又给墨澈夹了些肉丸，方才回过头来看王莽，她说：“前辈美言，我这年轻人自然愿意听。而墨澈他是个天才，如此狂傲之言，还望前辈不必放在心上。”

“狂傲？”

墨澈看她。“你就是很狂。”

夏白安继续用肉丸堵住他的嘴。王莽没想到自己认真的提议，竟突然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又听夏白安喊自己前辈，不免汗颜：“夏姑娘不必喊我前辈，我方才那么说话也的确是欠妥……”“那我直接叫你王莽兄弟吧。各位也不必拘谨，我只是问问济世堂的情况，再就是，你这断指接上之后，还要多多到我面前来复查。”

夏白安说。“复查？”

“断指现在接上，日后能不能让你做雕工的活，我还得检查用药。”

“原来如此。”

王莽的眼神又暗了几分。夏白安却安慰：“不必太过担忧，我对我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今个儿吃饭，我就当是多交了几个京城的朋友，日后若有什么事情，怕还得麻烦各位。”

“您这话说的……”李富贵下意识一拍腿，却不慎擦过伤口，疼的直咧咧，面上还含笑着奉承。几个木匠见气氛有所缓和，赶紧推杯换盏的讨夏白安的好。只有王莽尴尬的挠了挠脸。人家这么热情，自己泼凉水，的确是有些不道义。等用过晚膳，木匠们自然而然的带着伤员们回去休息，仆役们料理厅堂里的事情，孩子们也回到各自的房间看各自的书，唯有夏白安走到墨澈身边：“武院的事情怎么样？”

“原来你还记得。”

墨澈冷眼看她。“当然记得了，这可是大事。刚才不是碍着那么多人在，不好问么。”

夏白安浅浅笑着迎上前去，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墨澈下意识放缓了速度，同她在廊下并肩同行：“武院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按照你给的药丸，上下半场都服下，加上……一些我曾经在书院里的关系，想来是没问题的。”

夏白安的眼睛都亮了：“那这可是好事。照你所说，百川书院跟朝廷有几分关系，你都踏入其中，莫家肯定不好让你扭头就走，反而容易被人发现身份。你只要待在武院里，莫家也没办法捏住你的小辫子。”

“是。”

墨澈点点头，突然停下脚步。“怎么了？”

夏白安问。墨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今日放才定了入书院的事情，便有不少人找上门来，想要往我身边塞人呢。”

塞人？夏白安本想着书童之类，可看着墨澈眼底的不耐，她恍然大悟。我滴个乖乖，墨澈在书里就是个桃花滚滚来的男人。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卧薪尝胆便有人送女人到他床上。如今瞧着，他的桃花还真不少。夏白安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可想到墨澈最终可能还是要借着这些人往上爬，如果因为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就让他拒绝，反而会断了很多条后路。如果只是小小利用，抓住一点人脉。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夏白安暂时忽略心底的异样，认真问：“你有看上的吗？是谁家的女儿，对你日后的仕途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