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云瀚义为难的看着手里的公文,还有从京城偏院里拿来的药方,眉间拧了个疙瘩。丞相夫人宣澜华闻讯而来,带着些糕饼果子,却见云瀚义如此为难的模样,心头一沉:“老爷,可又是在为流民的事情而闹心了?”
“嗯。”
云瀚义将爱妻拢到身侧的位置上坐着,拉着她的手,“如今京城外的流民可能已经染上了疫病,我已悄悄上报给皇上,可那些皇子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些风头,已经开始试探。”
“皇子们知道岂不是好事,到时候若是争夺功劳,也会对这件事情上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位争功的皇子,可都不是什么好心肠呐。”
云瀚义深深叹了一口气,又看着窗外的阴云天气,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又道:“不仅是皇子,就连别院里那些个大夫们也都学会勾心斗角,疫病当前,几个大夫竟然还想夺人之功。”
听到这里,宣澜华也露出无奈的神色,轻轻的靠在云瀚义的肩头。“让他们去斗吧,这些小事,如何能绊住你。”
“只是委屈了那孩子。”
云瀚义无奈的抓住自家夫人的手,想到夏白安才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的年岁,忍不住感慨:“那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嫁人做了后娘,一身医术卓群却也没入济世堂施展一番,如今到我眼皮子底下,彻夜不眠的研究疫病,竟还被他人抢走了功劳,倒也不说,听祁明说,她只顾着照顾病人写方子看医书,真是……有愧于她。”
云瀚义莫名的疼惜这个孩子,兴许也带了几分对待女儿的想法。宣澜华听着也觉得有几分委屈,可如今挑起事端,也不是他们想看见的,只能叹气:“到时候,你在为她好好谋划一番就是。到底祁明和丫鬟们看着,这功劳,别人也不能轻易夺了去。”
“你倒也是喜欢那孩子。”
云瀚义失笑,倒是认可了夫人的提议。“那孩子,总是让我莫名的亲近。”
宣澜华温和一笑,时不时和云雪吵架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去想,若是夏白安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中午时分,酝酿了一夜的雨总算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响,站在廊外的士兵们都纷纷转站到廊下,祁明抖落肩头的水珠,就听见夏白安的屋子里传来咳嗽声。“又咳嗽了?肺部和心口有没有觉得疼痛?”
夏白安当即走到床边,问马同舟。马同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究竟是哪里疼痛来,只是觉得喘不过气,而且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夏白安只能先给他施针,又想着这里孤男寡女的,旁边只有两个未出阁小丫头,还是命人将门窗打开,让两个小丫头到门口等着,自己单独给马同舟施针。门外,祁明看得真真切切,等夏白安施针之后,病人瞬间好了许多。“夏大夫的针法,竟然可以治疗疫病吗?”
“还没确定这是不是疫病的一种,施针只是暂缓的办法。”
夏白安收起银针,边将被子给马同舟盖上,又看了一眼屋檐下的雨,想到家里只剩下墨迁一个人,犹犹豫豫的问祁明:“祁大人能否帮我一个忙?”
“您说。”
“我相公如今不在府中,只有大儿子一人独自在家,这天气像是要打雷雨,后院的两间屋子还没彻底修缮好,能否请您去寻两个木匠到我家去一趟,一个叫王莽,一个叫李富贵,好像是住在甜水巷后面的街道上,等雨停,就先开工,免得家里出事。”
夏白安吩咐完,微微颔首,又扭头回到桌前。祁明赶紧派人通知外面的人去做这件事情,末了,他又安静的守在门外。整日忙碌,等到夜深人静,大部分大夫都已经离开,只有夏白安和王大夫两人还在各自的病房里忙碌,夏白安啃着沈嬷嬷送来的糕饼,边翻看着医书,时不时测量一下身边马同舟的体温。“我成功了!”
王大夫的声音响彻天际。夏白安惊得手里半块糕饼也掉了,祁明靠在廊柱上猛地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带着人穿过雨幕去见王大夫。马同舟也被吓醒,忙爬起身来:“怎,怎么了?”
“我去看看,你先躺着。”
夏白安将地上的糕饼残渣收拾好,起身撑伞也过去看。刚进门,就见白日里还病恹恹的病人已经站起身来,面色红润,而王大夫围着他转了一圈,突然将手里的药方给了祁明:“我找到治病的方子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疫病,快去叫人过来看看,再跟丞相大人说!”
“是!”
祁明眼睛一亮,赶紧去叫人。夜里,所有的大夫都围聚了过来,各个都给这位痊愈的病人把脉,暗暗称奇:“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王大夫竟还有如此本事!”
“神了,脉象竟然彻底平稳了。”
众人阿谀奉承,而夏白安还是打量着那位痊愈的病人,再三诊脉之后的确是没有问题,可她注视着对方小拇指的僵直,一下拿不准。这个病人,之前有过僵直症状吗?她想入非非间,王大夫已经拨开人群走上前来:“夏姑娘,如今我都已经治好了病人,用的乃是治疗高热的药方辅以其他草药而成,你可还认为这是疫病吗?”
夏白安恍然回神,抬手捏住那个病人僵直的小拇指:“能动吗?”
病人一愣,试着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但勉强能慢慢的弯曲:“还行。”
“王大夫,我能看看您写的药方吗?”
夏白安又回头看向王大夫。王大夫嗤笑:“怎么?难道你还想抢了我的功劳不成?”
“并无此意,我只是看看其中有没有能让身体僵直……”“不必多说!”
王大夫狠狠打断她的话,“你这女人阴谋诡计多得很,谁知道给了你之后会出什么损招来害我。”
“……”夏白安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个人怎么这么欠揍。不过碍于她的确想知道是如何治病的,还是按捺住心底的怒火,又问:“我可以当着你的面看。”
“我看你就是想找茬!”
旁边一个大夫突然开口,“王大夫都已经治好了病症,也说了不是疫病,你竟然还想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吗?”
“她们女人,不就喜欢做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么。”
王大夫冷嗤。夏白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