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次……艾瑶终于用舌头卷住了温度计，叼在嘴里非常仔细温柔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慢舞。终于走到厉九渊身边时她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艾瑶轻轻地将温度计放在一边，使劲拱着厉九渊的肩膀，将他胳膊抬起来，压在自己身上，再招呼小黑过来。“怎么啦？”

小黑这次学乖了，距离艾瑶还有三米的时候已经刹了车，迈着标准的猫步缓慢地走过来。“你站这，”艾瑶吩咐着，后者却非常谨慎。“来嘛来嘛，下次我的鱼肉给你吃。”

艾瑶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厉九渊，大义凛然地让出了自己最宝贝的鲜鱼汤。小黑却仍然不打算过来，艾瑶一咬牙，“妙鲜包也给你，快点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黑已经傻笑着跑过来了，艾瑶趁机滚到旁边，厉九渊沉重的胳膊一下子压在小黑身上，差点没给它压趴下。“汪汪……喵～”小黑急得都开始学狗叫了，艾瑶笑着摇摇头，叼起温度计成功给厉九渊夹在了胳膊下面，抬爪又扒开他的嘴巴，叼起一片药就给他塞到嘴里。“罪过罪过，这药虽然苦得很，但是你既然咽不下去，就在嘴里含着吧。”

艾瑶坏笑着说道，一点没有真的感到愧疚。毕竟她现在这样也算是救人于危难之间，“受命于败军之际”了。给他药吃就不错了，之前他还好几回倒着提着自己呢，还扼住命运的后颈皮……艾瑶稍微一想，就觉得厉九渊的罪过简直罄竹难书，自己救他简直是观音菩萨转世，是做了件大慈大悲的好事。反正才不是因为他总给自己小鱼干，还各种帮自己……更不是因为怕他死了自己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艾瑶已经自己钻到被子里，贴着他睡得迷迷糊糊了，厉九渊缓缓睁开了眼。头痛欲裂，是醉酒后的正常状态。厉九渊失神了两秒，昨晚的记忆从自己进门竟然就完全断片了。他皱着眉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怀里还有个毛绒绒的小东西。男人唇角勾起一丝笑容，真是个粘人的小家伙啊……还是不要打扰它吧，睡得舌头都翻出来了，肚皮朝天，口水直流……男人微笑着将猫猫托在掌心，拖着僵硬乏力的身体往床上走去，结果一个不下心被脚下的箱子绊倒，直接跌在床上。猫猫从手中滑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到墙上，厉九渊空中一个错位，将猫猫牢牢搂在怀里，自己却狠狠跌在地上。后背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但厉九渊全然顾不上这些，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有没有吵醒猫猫睡觉。好在怀里的小蠢猫还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厉九渊有些宠溺地看着小猫，没办法，这只猫真是命途多舛，好几次差点活不下来。就跟那个人一样……从小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坎坷，好不容易工作了还被自己压迫得片刻都不能喘息，再后来……厉九渊的心缓缓沉下去，往日犀利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悔。他还对她做了那么多冷酷的事，还强迫她……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男人轻手轻脚地将猫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浑浑噩噩地起身往外走去。他可能还需要一场大醉……但他再次踢到了那个箱子，厉九渊不以为意，继续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目光锐利而灼热地锁定在箱子上。这个箱子——不正是他送给艾瑶的那个吗？怎么在这里！他发了疯一样冲到箱子面前，跪在地上，颤抖着手试着原来的密码，竟然真的打开了！那一刻，厉九渊感到自己死掉的心忽然跳动了一下，接着像是恶补之前的沉寂一样，没命地狂跳着，好像没有明天一样。曾经叱咤商场，曾经虽千万人吾往矣，曾经大厦将倾都面不改色的他，在快要打开箱子的这一刻，心跳疯狂到不可遏制。拜托……那一刻，厉九渊听见自己内心的祈求，如果是从前的自己他一定会觉得可笑。“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强者自取。”

一向睥睨天下的厉九渊一直这样说，可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甘愿跪下来为她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