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厉道远竟然直接点名厉九渊了，艾瑶有些生气地看着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名自己的儿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而且还是让他去找平日里给自己使了不知道多少绊子的厉晴川？“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厉九渊冷冷道，艾瑶激动的攥了小拳头，真是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不过厉晴川死了没有啊？”

艾瑶好奇地问了一嘴，原本没指望男人会回答，不过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俯在艾瑶的耳朵上，“快了”。也就是说，还没死。艾瑶点点头，用尾巴比了个○。其实她是想比“OK”的手势，可是自己几个小爪子实在是比划不出来，所以艾瑶经过反复的琢磨和练习，终于掌握了控制尾巴的秘技，勉勉强强可以比划个○，就算是替代品吧。反正厉九渊也都懂。艾瑶尴尬地想着，那边厉道远却已经拍桌了。“我还是不是你爸爸？他可是你亲弟弟！我连让你找个人都做不到，以后凭什么指望你孝顺爷爷？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不配做我厉家人！”

厉道远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抄起身边的盘子就往厉九渊这里扣过来！那些肉酱和汤哗啦一下洒了满桌，厉九渊本来完全可以躲过，但是他没有。他也抄起一个盘子挡住那些东西，又顺手将它扔了回去。“啪叽”，厉道远的脸上粘满了肉酱，一旁的厉旷要不是躲得及时，现在已经是一只落汤鸡了。“啧啧，他怎么这么虎啊，话都不会说，上来就动手？”

艾瑶撇撇嘴，总觉得今天大家的画风都不太一样。上次她来的时候虽然厉道远也脑子短路，但至少没像今天这样，现在就不是短路了，这是直接烧成插线板了啊，逮住哪句话掏出来就说！“关己则乱。”

厉九渊冷冷说了一句，艾瑶恍然明了。这是太担心了厉晴川了，毕竟好几天都没有消息了，自己的老婆也消失了，眼下除了逼着厉九渊找人，他真是没有别的招了。可是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呢？如果厉道远能跪下来求厉九渊，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或许厉九渊也会高抬贵手帮他一下？艾瑶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厉九渊，她没有问出口，但他就好像猜到了自己在想什么一样。“我不是圣母，不会帮他。”

厉九渊冷冷道，他可是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母亲死在浴缸里的样子，那种身体里所有的生机一点点抽干净，垮掉，皮肉脱离，最终尸斑满身的样子。每一幕都牢牢刻在他的骨血里。“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这是求人的立场吗？我是在命令你！”

厉道远终于洗干净了脸重新冲出来，气愤地大吼着，像个炸弹。众人彻底放松下来，看来今天没有大家什么事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充当背景墙，看这父子吵架就行了。“现在下落不明的可是你弟弟，你那么有能力你还不管，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要是没有我，怎么会有今天的你，你连这基本的人心都没有吗？”

厉道远越说越生气，甩了甩手，“真是跟你那没有心肝的妈一模一样。”

原本还在淡定撸猫的厉九渊忽然抬眼看了厉道远一眼，就是这一眼，厉道远立刻顿住。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死灰样的表情，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怎么能向厉九渊低头呢？那他不就成为全家的笑柄了吗？“你妈妈要是有一点良心，就不会在能被儿子发现的地方自杀！就是因为她这样，你才长成了这么一个冷血的怪物！”

厉道远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来，真是刷新了无耻的下线。“好。”

厉九渊冷冷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厉道远也安静下来，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众人都看着厉九渊，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尴尬地等待了几分钟之后，厉道远沉不住气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赶紧派人去找你弟弟，救人要紧，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人在我那。”

厉九渊坦然地说道，这下厉道远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来了。他年老的眼眶里除了红血丝还多了一点湿润，腰也一下子弯了下去，显出一副龙钟之态。“你们兄弟平时感情不好，吵吵闹闹也就算了，以后再玩这种扣押人的把戏我可就要把你逐出厉家了。”

厉道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耍自己当爹的威风。不就是出了个吊吗，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在这撒野？艾瑶有些不忿地想到，做父亲的对一个儿子如此偏爱，对另一个儿子如此漠视，关键时刻求着厉九渊，用完了人还要威逼一下，真的有意思吗？这是家里，不是宫斗剧，你这演的比宫斗剧还恶心，啊呸！艾瑶打心眼里不乐意，不过毛还是生生让厉九渊给顺过来了。男人嗤笑一声，“那恐怕你现在就得动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打折你的腿！”

厉道远气得转圈找家伙，看来是真的想打折厉九渊的腿。可惜他没这个本事。“带上来吧。”

厉九渊冷冷道，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走出来一众保镖，层层叠叠地让开，显露出最中央的厉晴川。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上插着几个输液的管子，勉强维持着生存。衣服破破烂烂的，勉强挂着几根布条，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疤痕，还有更可怕的洞。很大的洞，有手指粗细，就这样盛开在厉晴川的身上。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里面奋力往前挪动着的虫子。如果不是输了有抑制虫子的液体，他现在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我儿！”

厉道远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终于反应过来了，飞快地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嘴唇和手都跟着哆嗦。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厉晴川，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只能跪在那里上下看着，脸上爬满痛苦的表情。好像比他自己受了这种罪还要痛心疾首。艾瑶静静地看着，心里一点点更加凉了下去。其实厉九渊的手段虽然毒辣，但他并没有要厉晴川的命。这些伤口虽然看着可怕，但是只要做手术把虫子都清除出去，一样可以健康的活着。只是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可是对于一个再三再四想要杀死自己女人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厉九渊全部的诚意和最后的温柔了。不过他的最后这一点温柔，厉道远是绝对不会理解的。他只会用猩红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厉九渊，如果不是实力的问题，只怕现在厉九渊已经被他牢牢地钉在木架上，剁成一块一块的肉馅了。厉道远颤抖着用手去探厉晴川的呼吸，他双目紧闭，确实是没有一点活人的样子。好在呼吸还在，确定了之后厉道远缓缓站起来，带着复仇者的坚决和“正义感”，一步步走向厉九渊。“跪下。”

厉道远在距离厉九渊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干脆利落地命令着。厉九渊却没有理他的意思，仍旧撸着怀里的猫。“你听见了吗？他说让我跪下呢。”

厉九渊有些好笑地说道，艾瑶的心却一紧。她用小爪子在男人心口的位置来回抚摸着，似乎想要为他抚平心里的伤痕。可惜他早就没有了伤痕。他的心早在看见妈妈尸体的那一刻就碎了，他没有伤痕，他就是伤痕。“跪下，别让我再说一遍。”

厉道远咬着牙说道，声音里满是发狠的意味，好像如果厉九渊再不照做，他就要把人撕成一片一片的，来消解他心头的狠意。“那你再说十遍好了。”

厉九渊眼皮也不抬，若无其事地靠在沙发上，显得悠然自得。厉道远激动地要冲过来，却被厉九渊的保镖们直接截住。厉九渊挥挥手，示意保镖们不用过来，众人听命，退到一边，将被架在空中愤怒地蹬腿的厉道远放下来。厉九渊一步步走过去，直到磕到了对方的鼻尖才停下来。“秦小蝶已经死了。”

他低头在厉道远身边耳语，男人猛地一颤，连连后退了几步，用一种看鬼的神情看着他。“一枪。”

厉九渊说着，对着厉道远比划了个开枪的手势，吓得男人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不这样就会跟着死一样。“既然你如此无情，就别怪我了。”

厉道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走回主位，清了清嗓子。“这是一份股份变更的证明，厉旷已经将他的股份全部转移到了我名下，现在我的股份比厉九渊要多出四个百分点。我现在作为厉氏产业的最大股东，要求立刻撤销厉九渊的总裁职务。”

厉道远说完冲厉旷点了点头，厉旷默默拿出三十几份复印件，一一分发给在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