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许该说是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大男孩。那个喻茗希不认识的男孩,是李杨湘怡邀请来参加她生日派对的同学。宋其晔为一个新案子取证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赶到李杨湘怡生日派对现场时,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间。他知道喻茗希也在,像她们这样的年轻人最喜欢这样的派对,最爱疯玩疯闹,来的时候就想把喻茗希一起捎回去。但李杨湘怡却支支吾吾地不敢告诉他喻茗希在哪个房间,他心中顿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慌急之下,将李杨湘怡怒斥一通,随后由着李杨湘怡带去了那个一片狼藉不堪的房间。亲眼目睹喻茗希和李杨湘怡同班的男同学厮混在同一张床上,和那个男孩相拥着。那一瞬间,宋其晔只觉得自己心中固守的一方净塔彻底坍塌,盛怒不已,理智消散无踪,只余满腔怒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拥抱过这个被他放进了心中净塔的女孩,就将人从床上扯到了地上,揪到自己面前,反手一巴掌挥了过去。一巴掌打醒了懵然糊涂的喻茗希,伴随着他刻薄的言辞,也击碎了喻茗希认真爱了他几年的那一颗真心……喻茗希满腹委屈,无从说起,宋其晔满心剧痛,当场就给她宣判了死刑。而这断情绝爱的一幕正是因李杨湘怡精心编排推导所致。宋其晔仍然清晰地记得,在他带李杨湘怡回国之后……那一天,李杨湘怡喝醉了,借酒壮胆,大胆地向宋其晔说出了自己隐藏在心底许久的情意,“其晔叔叔,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不能答应接受我?”
却不料遭到宋其晔严词呵斥和拒绝,“不要喝醉了在我这发酒疯说胡话,我们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就一点都感受不到吗?!茗希姐早都离开你了,没有她的阻碍,我们为什么不可能?”
两人遂起了争执,就在争吵的过程中,爱而不得痛苦万分的李杨湘怡不慎将当年事情的真相说漏了嘴。喻茗希根本没有和她的那位男同学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一切都是她从中作梗,利用那位男同学对她的爱意,要求他抱着昏睡过去的喻茗希演一场戏。“——其晔叔叔,你还不如我了解茗希姐,你那天打了她,还说了那些伤害她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了,否则她不会悄悄地离开美国,回到这里来,你们已经永远不可能了!其晔叔叔,你死心吧!只要你死心了,你就能接受我了……”时至今日,李杨湘怡的那番话还萦绕在他耳边,成了他的梦魇,也成了眼下的现实。喻茗希的心里已经再也没有他宋其晔的位置。-寂静的仓库室里,喻茗希听完宋其晔的解述,努力消化着宋其晔说的话,直到此时此刻才理清了当年的误会,这才猛然发现她一直以为的,那个年岁还小就失去了父母,性格有些内向,待人接物十分单纯的小丫头,岂止是被她牵引着战胜了内心的阴影,对生活的态度转变得活泼积极向上,不再害羞孤僻,就连那份可贵的纯真,也一并消失了。“希……”宋其晔望着得知真相,满面错愕的喻茗希,心中流动着一缕希冀,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真的对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吗?”
喻茗希回望着他,几乎是立刻便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宋其晔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外表看起来什么都不计较,没皮没脸,骨子里却特别的倔,否则你当初不会一个招呼也不打,就为了和我置气,决绝地离开我。”
喻茗希抿紧了唇角,忆起了当初那种痛心疾首,绝望又失望透顶的滋味,如今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一定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宋其晔缓缓地垂下了脑袋,语调压抑,充满了痛苦,“如果没有那件事,现在抱着你的人,亲吻你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他。”
“宋其晔,我离开不是和你赌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喻茗希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是因为你的不信任。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即使李杨湘怡没有暗中捣鬼,也会有其他的事,让你不信任我。“因为你不信任我,所以你说怕我成为能让别人要挟你的软肋,要等到你能放心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的那一天,你不信我,能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
“你不信任我,所以你在我们都中了李杨湘怡圈套的那一天,才会认为我坚持不下去了,寂寞难耐了,放弃你了,才会随便选一个年轻的小鲜肉春风一度,销魂快活。”
“宋其晔,你根本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你就没相信过我喜欢你的程度——在当时,其实远超出你的想象。”
喻茗希每一句话砸落,都如同在宋其晔心口上狠狠地剜了一刀。宋其晔只觉左边胸口的物体似乎疼痛难忍,眉毛死死地扣着,呼吸沉滞艰难。“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喻茗希随后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宋其晔一眼,“我相信宋律师也都听得很清楚很明白,我们以后真的不要再见面了。”
话一说完,喻茗希便转过身,抬脚朝门口走去。“你真的喜欢他吗?”
宋其晔突地急声问道,“你觉得,我不信任你,那他呢?他就给予你足够的信任了?希,我只犯了一次错,你就连一个机会都不肯再给我,在这世上谁不会犯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严苛……”“对他也一样。”
喻茗希微微咬了一下唇角,继而说道,“如果将来他和你一样,我也会离开他,只是如果这次又失败了,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人。”
爱得越深,伤得就会越深。喻茗希的话无疑是在告诉宋其晔,如今的她究竟有多喜欢韩骁,韩骁对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你就这么在乎他?”
宋其晔声音发暗沙哑地追问。“对,我很在乎他。”
喻茗希稍微侧转回头,却没有看宋其晔一眼,径直说道,“而且,我也很信任他。他和你不一样。”
“他和我不一样。”
宋其晔倏然冷了声道,“我只爱你一个人,但他在你之前爱过谁,你知道吗?”
仓库室内霎时又安静了。室外,和韩骁同样站在门边光明正大偷听的邵励城骂了一声,“老子算是听明白,这律师一个套接着一个套的设,真该让人把他嘴缝了!”
韩骁无视了身旁暴躁的老友,凝了神,专注地听着里面两人的谈话。“怎么会不知道?”
喻茗希这时完全转过身去,面朝着宋其晔,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在意,随即笑着说,“娱乐圈里老早就传遍的事情,谁不知道呢?”
“我是让你受了伤。”
宋其晔语气一凛,警示道,“但将来他势必会伤你更重。”
“他不会。”
喻茗希语气十分坚定地反驳了宋其晔的话,“他这个人不像你这样的大律师,满嘴机锋,我只看他做出来的事。你不是看到了吗?刚才励城哥差点踹着我,是他替我挨了那一脚。”
“你说他和倪萱姐会理不清,但他在我面前理得特别清,他甚至还提出不再和倪萱姐来往。所以我根本不担心。”
喻茗希微笑着说道,继续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扔下了最后一番话。”
宋其晔,你说你喜欢我,但我感觉不到。是你要把对我的感情藏着掖着,我没有义务去理解你,也没必要在你说出来之后重新喜欢你,是你不争取。感情的事,和你突破案子的灵感一样,稍纵即逝,抓不住的,就过去了。”
宋其晔缓缓地握紧了双手,看着喻茗希拉开仓库室的门离开,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喻茗希心里永远不会再有他的存在……“你们偷听!”
喻茗希走出门外就看见几个大男人并排围在门口,这才发现恐怕她在里面对宋其晔说的那些话全被他们听见了!“笑话,老子在自家地盘,还需要偷听?”
邵励城沉哼着,最先开口狡辩。“希希这次的表白很给力啊。”
傅禹墨意味深长地说着,然后笑眯眯地瞥向此时神情异常缓和的韩骁,一边伸手拽走了邵励城和沈流。喻茗希走到韩骁面前,被韩骁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不由摸了摸鼻尖,她还记着上次骗了韩骁,刚才进仓库室和宋其晔谈话之前韩骁就差点把她的嘴唇咬破了,也不知道现在气消了没有?正想着,一只骨节分明,宽厚坚硬的大手伸到了她眼前。“我们回家。”
韩骁声音沉定着道。喻茗希哦了一声,乖乖地将手放到他的手心里,任由他将她握紧,牵着她上车。他们没有再和邵励城等人同坐一辆车离开,韩骁直接开走了另一辆车,喻茗希坐在副驾驶座上,左手被他握了一路,十指交缠着,回到凤海湾别墅的时候,她的手心全是汗。因为韩骁握得很紧,他的手掌很大,将她完全裹住,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的手掌也很烫,烫得她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