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遇诚看着程沐哭泣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的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心都在痛。看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哭,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刑法。因为言遇诚眼睁睁的看着程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毫无办法,甚至不敢去抱抱她,像往常那样,耍流氓也好,故作强势也好,就是 能够牢牢地把程沐搂在怀里,然后亲去她的泪滴,哄着程沐宝贝别哭,哪怕程沐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挣脱出他的怀抱。那个你最珍视的人,那个你舍不得外界委屈她一分的人,那个你恨不得捧上世间一切只为博她一笑的人,却因为你的愚蠢的错误,而哭得昏天黑地,伤心欲绝。你是什么感受?从前言遇诚从不信真的有一个词叫做“心如刀割”,叫做“感同身受”。痛么,都是要在自己身上,才会有感觉,哪会有人真的感同身受呢?刀子不在自己身上,谁都能笑着仿佛感叹的问一句,“诶呀那一定很痛吧?”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替代另一个人承受这个世界的苦痛。但是现在他信了。他感受到的心痛一再的提醒他,他做了什么,他说了什么。他让程沐怎么痛的,此刻仿佛随着程沐的眼泪十倍百倍还了回来。像是被泪水浸泡着伤口,他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告诉他,这就是痛。他恨不得自己能够替代程沐去哭,去痛,去被辜负。只要程沐不再哭,只要程沐能够觉得原谅,他愿意去做一切,去挽回那个愚蠢的错误。言遇诚看着眼前的程沐,狠狠地握紧自己的拳头,他仿佛承受不住似的,捏着床尾柱上的雕像。这雕像有一个倒钩,尖尖的,终于承受不住言遇诚的力道,裂了开来,金属的质地瞬间划破了言遇诚的皮肤,血顺着床尾柱留了下来,言遇诚仿佛终于找到支撑一样,靠着这样的痛感缓解了胸腔里的窒息感。就好像这样他就能陪着程沐一起痛,他的道歉终于有了实质一般。“沐沐…”言遇诚闭了闭眼,叫着程沐的名字。“嗯…”程沐闷声闷气的回答。言遇诚终于张开眼睛,他语气苦涩,看着程沐的眼睛,“对不起。”
“原谅我好不好?”
言遇诚紧紧握紧自己的手,血逐渐滴滴答答留下来。程沐揉揉自己发红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己的膝盖,“那你以后不能这样。”
“好。”
言遇诚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简直惊喜地快要发疯。他都做好了程沐不原谅他的准备,这句话,真的仿佛一道免死令,让他从痛苦不堪的边缘拉回现实。“不许不哄我。”
“不许凶我。”
“不许弄痛我。”
程沐每说一句,言遇诚就点一次头,仿佛是这辈子最重要的盟誓。程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窗帘腰封,委屈巴巴的举起手。言遇诚立刻蹲下来帮程沐解开,看着程沐青紫的手腕,悔恨的无以复加,他单膝跪下来亲吻着程沐的手腕,想要一点点抚平那些伤痕,“对不起…对不起沐沐,对不起。”
程沐撅着嘴,声音沙哑,“我饿了。”
从来没发现,居然哭也是一项力气活,哭到现在她觉得晚上吃的火锅早就消化掉了,胃里空空的。言遇诚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把程沐掉下来的刘海拨到耳后,“别哭了好不好?沐沐,你哭的我心都化了。”
他缓缓上前,用额头碰着程沐的额头,喃喃道,“沐沐,对不起…”这一晚上言遇诚说的对不起恐怕比他前头这二三十年说的都多。程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想了想,“你以后不这样我就不哭了。”
言遇诚听了半晌,终于笑了一下,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低声说道:“沐沐…沐沐,你简直,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谢苍天。”
感谢苍天把你送到我面前,感谢苍天让你有了程宁,感谢苍天你能够这样轻易地原谅我,感谢苍天居然我还没有失去你。他亲亲程沐的脸颊,压着声音说道,“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程沐刚刚大哭了一场,此刻已经哭得有些脱力,她摇摇头,“我不想动。”
一场想了想,“我给你熬粥喝好不好?”
套房里本来就有个小厨房,看着程沐点头,言遇诚立刻打了电话,让人送食材上来。程沐本来无聊,就四处看着,却突然看见言遇诚垂下来的左手血淋淋的,还没有凝固,此刻还有细细的血丝流下来。程沐脑子当机了一下,她刚才打言遇诚了?刚才言遇诚拉她的时候她划着言遇诚了?以前两个人闹着的时候,她就经常误伤言遇诚,搞得言遇诚经常哀叹,知道的以为他被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外面的野猫挠了呢。看着言遇诚放下电话,程沐弱弱的问道,“你的手…”言遇诚顿了一下,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反应过来,低声说道,“哦没什么,刚才不小心碰到柱子了。”
言遇诚指指床尾的那个雕像,程沐一看,果然上面还有血迹。她皱着眉,不禁有些生气,“你让人送酒精和创口贴上来啊!那么大个人了是傻的吗…”言遇诚听着程沐熟悉的音调居然笑出声来,天知道他多想听到程沐这样的埋怨。而不是哭泣。言遇诚听话的重新让人送了酒精,又顺便让人端了燕窝上来,言遇诚细细的拌着牛奶端在手上,一勺一勺的喂着程沐,“啊——张嘴。”
喂完了一碗,言遇诚这才去到厨房,开始料理他们的夜宵。盛世送上来的食材自然是已经经过了初步的处理的,言遇诚先将虾的头都剪下来,然后在一边的小锅上煎出虾油,明明已经是冬天,结果这些虾头里居然还有膏,程沐撇撇嘴,笈着拖鞋在房间里四处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