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进车里，钟夏欢便敏锐地感觉到了傅司言身上的冷意。她没说话，只紧紧贴着车门，尽量坐得离他远一点。御尚酒楼其实里华阳大厦不远，只有十分钟路程，她今天上午去吉安铺子的时候还看到了，完全可以自己走过去。但傅司言要在门口等她一起坐车过去，她也不便提，不想关系再度恶化。进到酒楼专属的豪华包厢，里面的人已经等了很久，见人来了，连忙开始上菜。一道道卖相极佳的菜肴上上来，钟夏欢有些怔。红烧牛柳，双耳炒素，鱼香肉丝，菌菇鲫鱼汤……这些菜竟然都是她比较偏爱的。意识到什么，她不自觉抬头朝着对面的男人看过去，四目相对，心里霎时被挑起一丝让人心跳的悸动。傅司言喉结滚动几下，不动声色地率先移开视线，目光落到他从来没见她穿过的荷叶边衬衫上，眸底略过些困惑。几秒，再次移开。面对一言不发又没有丝毫刁难举动的男人，钟夏欢一时有些局促。桌上的菜上齐，偌大的包厢里便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动了动唇，终究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低下头，默默吃起一桌久违的菜。本来以为那男人今天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了，安静地吃完饭，她便准备起身准备打招呼离开。傅司言冰雪未开的五官总算是动了动，“在里面的房间午睡。”
他话说完，指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林贺便捧着一叠文件进来。“傅总。”
林贺把文件放到里面的办公桌上，便吩咐人进来收拾餐桌。钟夏欢感觉傅司言似乎从昨晚之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这算是暂时的冷战还是终于对她乏味了，只等着和她保持夫妻日常到那个时候为止就离婚呢？昨晚的那股窒息般的揪痛一下从心脏处袭上来，她难受地按住心口，皮肤上瞬间叠加起针刺般的难受，连忙松手，她不敢再细想。走进了里面一间房间。或许，睡一觉就会好了。餐厅，傅司言点起一根烟，视线紧紧地锁在里面那间房间，眼眸微微眯起。“查清楚她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立在一旁的林贺颔首，“是。”
钟夏欢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全拉上了，几丝光线偶尔划破进来，带着点俏皮的暖意。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闹钟没响，睡了四十分钟。她开门出去，一眼便看到了办公桌前挺拔如松的背影。傅司言耳尖微动，似乎听到了动静，放下手上工作，转身，一双能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的深眸灼灼望着她。“醒了？”
毫无意义的两个字。她点点头，嗯了一声。“过来。”
没有丝毫情绪的命令声响起，她心里一紧，腿不受支配地迈开了。他，又想做什么……她心里惴惴不安，每靠近一步，心就往上提一分。等走到近前，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寒气被渗进眼耳口鼻，她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傅司言背脊绷直得仿佛快要挣裂的弓箭，拼命克制着什么。片刻，薄唇吐出的话让她淡墨的瞳孔一下放大。“这些是需要汇编整理的周例会资料。”
他把旁边一叠封着的文件夹递过去，“你带回去，负责分配好文秘部的人，明天上午十点送到我办公室。”
钟夏欢傻眼般愣在那没动。“嗯？”
低沉浓醇的疑惑尾音从他声带里震出来，没有刻意，没有挑弄，却格外的扣人心弦，“有问题吗？”
男人办公化的口吻让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呐呐地接过文件夹，“知道了，傅总。”
她耳尖慢慢晕染开几抹薄薄的红，暗恼自己刚才怎么会生出那样的想法来。他们说好了维持上下级关系，他这不是正常的吗？她怎么反而不适应了？傅司言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垂眸，又沉声道：“有什么不清楚的直接问林贺，回公司吧。”
话说完便利落地开始整理散了好几处的文件合同，角落里的林贺急忙上前帮忙。回到文秘部，在林贺的指导下，她认真翻看了一遍那叠文件夹里的内容，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注目下布置了下去。总裁办公室，傅司言静静地听着林贺的讲述，一双寒冰般迫人心魂的眸子越凝越深。“开除黎佩和高雅。”
“是。”
林贺应声，准备下去办。“慢着。”
冰渣般的音质又响起来。“傅总？”
林贺微愣，黎佩故意把夫人带着往高雅的热咖啡上撞，又使唤她帮忙拿那么大件的包裹，这种事他都不能忍……老板怎么反倒犹豫了？只见傅司言手心捏紧，眉头紧蹙，似乎在隐忍着狂风肆虐般的盛怒。半晌，他咬牙切齿地吩咐道：“这周内，找个空子把黎佩裁出华阳，高雅调出文秘部。”
林贺轻轻拧眉，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正有些费解，一道光倏地乍现在脑海，明白过来。老板这是怕做的太明显，让夫人起疑心不高兴吗？在夫人进来公司之前，老板就特意交代自己，在公司只会和她是上下级，任何与夫人有关的事都会由他经手，不要让外人知道两人的关系。虽然他当时一下就猜到这肯定是夫人的要求，可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夫人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是什么。一如他猜不着夫人当初为什么会突然辞职，到华阳来面试一样。不过老板他们之间的事，他向来是看不明白，也不在乎多一两件了。这样想着，他应下傅司言的命令，一边想着这个任务，一边脑子里就浮现了一条计谋，退了出去。陈瑶瑶正坐在桌前忙碌，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她眼里一喜，飞快地接起，“司言哥！”
“到办公室来。”
冰冷的几个字一说完，通话便挂断了。陈瑶瑶似乎是习惯了对方的这种态度，依旧兴高采烈地照着镜子补了补妆，往办公室走。“陈瑶瑶。”
一进门，傅司言锐利的冰眸就射过来，“谁给你的胆子？”
陈瑶瑶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心底莫名打鼓，他这是知道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