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没想到自己在遭遇过一次车祸之后,还能再遇上一次。这些人是吃屎长大的吗,就只会这一招?也太没新意了吧!严明想。他把手放在那人的颈动脉上试了一下,还在跳动。他一把拉掉变形的车门,把驾驶座下面卡住那人腿的部件一把扯掉,把人拖了出来,放在护栏外的路基上。后座上还有个胖大的男人,正自己往外爬。严明帮着那人出来,也送到护栏外的路基上坐着。“嘿,哥们儿,谢谢你。我那司机怎么样了?”
那个胖大男人问。“还活着,应该没事儿,就是被撞晕了,没见有哪里大出血。不会有事的。”
严明试他的脉搏的时候,就全身看了一遍,没大问题。他自己的司机也刚回过神,凑过来对严明说,“严总,多亏了你啊,你反应真是太快了,要不然我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这儿。”
“说什么客气话,这种时候,能救下就救下,哪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呢。”
后面又来了两辆车,都远远停下来看热闹。此处不远是弯道,稍不注意就会撞车。严明安置好三个人,眼角扫过那两辆小汽车,忽然觉得不对,他凝神一看,后面那辆小汽车的车窗里,伸出一个黑黑的东西。不是吧,枪?严明下意识的侧身一倒,往路基下滚去。敏锐的耳力听到一声啸叫,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加了消音器的枪声,在这嘈杂的高速公路上,没有人注意到,除了严明。这才是他们的杀手锏吗?车祸只是在制造时机?嘿,枪手都派出来了,还真把他当回事啊!“严总,严总?”
“哥们儿?你没事吧?”
那两个以为严明不小心滚下去了呢,赶紧伸着脖子往下看。“我没事儿,马上就上去。”
严明随意应着,装作摔昏了头的样子,七手八脚调整自己的姿势。高速路上,交警正要往停下来的车后放减速停车标志,只见一辆大卡像只大怪兽一样,从弯道那边奔驰而来。大概拐过了弯道才发现前面有情况,刺耳的刹车声长长的响起,紧接着就是沉闷的碰撞声,不是一声,而是接二连三。严明光听声音也知道,那辆大卡撞上了前面两辆小汽车。他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奔上路面,往后面那辆车看过去。那辆车后面被重卡撞,前面跟另一辆小汽车挤在一起,整个车已经被撞成一堆散碎的废铁架子,车里的人胸口以上还看得出样子,胸口以下都跟铁架和坐椅碎成一体了。“看来是查不到谁是幕后主使了,唉!”
严明暗自叹了口气。这次车祸撞了八辆车,之前就有三辆车相撞,死亡三人,其中就包括枪杀严明的那辆车里的两个人。严明的车又报废了。不过,这次车被交警查过之后,告诉他,他的车之所以刹车失灵,是因为脚刹下面有个饮料瓶。交警严肃地批评了严明的司机:“喝完饮料,瓶子怎么能随手放在车厢里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们自己没事,后面死了两个人呢!”
“后面那辆车,也不是我们撞的呀!”
司机小声嘀咕。“撞到你们车的那辆车上,人两个还躺在医院里呢!”
交警对这种不知悔改的态度十分气愤:“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吧!下次就是你自己躺在那儿了!”
司机连忙点头,“是是是,没有下次了,再也不这样了。”
临走时,严明留下自己的电话,让交警查到后车死去的那两个人的身份后,通知他一下,他说:“交警同志,这两人虽然不是我们车撞的,但毕竟是因为我们的车撞了,他们才停在那个位置的,我们也多少有点责任。”
其实这跟他们的车有什么关系呀,前车出车祸,后车停下来看热闹,自己又被后车撞了,那也得怪后车呀不是?严明说,“交警同志,我们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你看,你们查到车上那两人的身份后,能不能通知我一下,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助他们的不。”
交警欣慰地握着严明的手摇了摇,“哎,其实也没你们什么责任,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到时候我就给你个电话。你想怎么帮他们,那就是你的事啦!”
“可以可以,谢谢谢谢!”
严明客气着走了,交警看着他们离开,还跟同事说,“你看,司机就是司机,有事也不承认自己有事。老板就是老板,没事也要主动担上一份责任。”
回来后,严明问他的司机:“你不是自己有茶杯么,怎么喝饮料了?”
司机也很困惑,“我没喝饮料呀,我都是喝茶的,茶杯就放在手边的格子里。”
严明又问他,“你之前把车停在哪儿?来接我的路上,停车离开过没有?”
司机听严明这么问,立刻睁大了眼睛,“严总,你是说,那个饮料瓶,是有人故意放的?”
严明瞅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嘛,一个凭空而来的饮料瓶,导致了一场车祸。司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持枪的杀人者乘坐的车。摆明了是连环杀嘛!司机是严明到帝都后自己招的。他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坐出租车去看望一个生病的酒店负责人,严明只知道地名,完全不知道那个地方在这城市的什么位置,出租车司机告诉他,“小伙子,其实你要坐地铁的话,能省很多钱,那个地方就在地铁出口。”
司机挂拉呱啦给他介绍几号线转几号线,完了说“坐地铁又快又省钱,我可以把你拉到最近的地铁入口,怎么样?”
严明觉得这个司机真是个实诚人,他说:“我刚来帝都,对这里完全不了解。坐地铁虽然能省钱,但是完全看不到这个城市的风景。反正我不赶时间,您要是不嫌远,不如就拉着我跑一圈吧,我还想坐我的车回来呢。”
“嘿,小伙子,看着挺年轻,还是个不差钱的哟。行啊,你想看街景,我就拉着你跑一趟。”
路又远,还时常堵车,这司机也是个闲不住嘴的,一路上跟严明聊天打屁,说得不亦乐乎。严明知道了关于这个司机的所有事:他刚刚四十岁,开出租却已经二十年了。他是本地人,胡同串子,对帝都大街小巷,没有不知道的。他有个闰女,已经上大学啦。老婆把在他家胡同里的家前面爿隔出来,开了家猫咪咖啡店,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年轻学生和老外都喜欢这种调调,生意是很好的。他还把自己的名片和老婆开的猫咪咖啡店的名片都给了严明,邀请他:“来帝都,不能不逛胡同。咱们那儿的胡同,可是从清朝留下来的,每天都有很多游客去看。我老婆开的猫咪咖啡馆,说是什么现在的流行文化,有空去坐坐啊小伙子,那些猫咪可好玩啦,咖啡也不错!”
严明笑着答应了。那天,严明坐着那辆出租车,跑了一天。傍晚结帐时候,司机还给他打了折,说:“小伙子,我看着你就觉得面善,说话也合脾气,也算咱俩有缘,虽然你不差钱,我给你打个折,算是结个人情!”
后来,白战天给严明配了专车,严明没要他的司机,而是把这个司机高薪请了来。这个司机名字很有年代感,叫个李红兵。因为严明了解李红兵的为人,也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他相信这样一个小康之家的男人,一定不会为了什么利益跟谁合谋害他。那么,只能是有人趁他不注意,把饮料瓶放在了车里。李红兵敲敲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严总,我去接你的时候,在胡同外面的小超市买了一提纸巾,在那儿停了一下。因为胡同口那都是人,我也没锁车。不会是有人趁那会儿,在车里放了瓶子吧?”
严明问:“那超市老板,你认识吗?”
“认识,我们熟啊,都是一个胡同长大的。”
“你们对那一片熟,他家超市附近那天有什么生人在你车里放了东西,也许能问到吧,我们去看看?”
“行!”
李红兵家的胡同,离严明住所不远,都在老城区附近。两人出门打了辆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铁蛋儿,铁蛋儿?”
到了地方,李红兵掀开小超市透明的门帘子走进去,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叫魂啊叫,你这红兵蛋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这么叫我家老吴,你再不改口,我可当街叫你红兵蛋子了啊!”
从货架深处走出来一个女人,高门大嗓一路说着就走近了。“弟妹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和铁蛋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打小就这么叫,你老叫改口,我就觉着吧,一叫他吴铁军,就跟叫一个生人似的。”
李红兵哈哈笑着说。“那你怎么不愿意我叫你红兵蛋子呐?”
“哎,这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还能叫蛋子嘛!”
“噢,就许你叫人家蛋子,不许人家叫你蛋子,你这个蛋子长得比人家俊嘛?”
“哎,弟妹,你这怎么说话呐!”
严明忍着笑,赶紧把掐架的两个人止住,照这么吵下去,不知道吵到什么时候呢。“老板娘,我个李红兵来,是有件事还请你帮忙。”
老板娘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街坊身后跟着的这个年轻小伙子,长得可真英俊啊,她长这么大,可难得见到一个这么俊的活帅哥。当然,不是说她见过死帅哥,而是见过电影电视里的帅哥。“这位小哥儿,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呀?”
老板娘一跟严明说话,那嗓门那音量立刻跟刚才不一样了,李红兵太不习惯了,听得头皮一麻。“哎呦,我说弟妹呀,你能好好说话不?这是我现在的老板,我们来,是想问问……”李红兵的大嗓门还没说完,就被严明捣了一胳膊肘,立刻停下了。严明看看身边没有人,放轻了声音说:“我们想问问,昨天下午红兵大哥停车在你这儿买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人开过他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