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努力的站起来,腿已经麻木了。他依靠着墙抖了抖自己的腿,想让腿部恢复知觉。又动了动身后的双手,缓了一会儿,他觉得差不多了,就用兔子跳的方式跳了两步,到了门边。他背过身去,太好了,手可以握住门把手了。他用力拧了一下,门没动。又往反面拧了一下,门仍然没动。西尔维不死心,继续努力跟门把手角力。西尔维也是街上打着架大的,还为了成为家主继承人,特意练过拳击,所以手上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可是他折腾了半天,门锁依然完好无损。这让他很愤怒。终于,西尔维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气。他不能用蛮力这么干,这会让他的能量用最快的速度消耗掉,而他没有任何食物补充。西尔维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屋内光线暗下去,应该快天黑了。他爬起来,凑到水龙头底下喝了点水,又碰开电灯开关,屋里明亮起来。他寻找有用的东西,能帮他打开那扇该死的门的东西。西尔维看到了浴巾,柜子里还有浴袍,沐浴头那里有钢丝软管,可是钢丝软管怎么才能弄下来呢?西尔维抬头四顾,忽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镜子里的自己。“哦,西尔维,你真是个傻瓜!”
西尔维叫道。他用兔子跳跳到盥洗台前,拉开抽屉,一把剃须刀躺在里面。可是那个小东西对于绑缚西尔维的绳子来说,根本帮不上忙。他抬屁股坐上了盥洗台,再小心地站起来,觉得自己差不多能站稳了,西尔维抬脚去踹镜子。这下很容易就成功了,“哗啦”一声响,西尔维把镜子踹破了,掉了一大半下来,摔在地上摔成了一大片碎玻璃。西尔维又转过身去,将还残存在墙上的大块镜子玻璃掰下来几块,小心握着,下到地上。“好了好了,西尔维,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耐心啦!”
西尔维对自己说。他把浴巾和浴衣放在浴缸旁边,小心坐在地面,这样感觉会柔软一点。然后把就试着拿起一块玻璃,慢慢割着绑着他手的绳子。他知道,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是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他只能静下心来,努力做着这件事。反正没人到来之前,他是不会被打扰的。而如果有人来了,他或许就不必做这件事了,要么活,要么死,事情会变得简单,却也由不得他了。剩下的时间里,西尔维都在做着这件事,那几乎是个机械动作,不用再费力思考,只要用力气就行。一夜过去,西尔维终于割断了一根绳索,是捆着他身体的一根。他的身体解放了,但手上还有绳子,不过,这个成绩已经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割断了绑缚着他手的绳子。虽然此时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但是西尔维已经看到死神离开远去,阳光透过高窗照耀在地板上,留下一小块光影,西尔维觉得那是上帝对他的照拂。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自由的双手更灵活的使用着玻璃片,他很轻松地就割断了捆缚着他腿的绳索,他自由了!西尔维站起来的时候,往上跳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能触到天花板,却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他不觉得疼痛,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又用浴巾捂住自己的嘴巴。如果琼尼知道他弄断了绳子,会不会派人来再把他绑起来?不,他不能冒这个险。这个酒店是布莱蒂诺家的,里面的主管都是他们家的小喽罗。此时这些人必然已经被琼尼收买,自己还是小心着点好,不能被他们发现,除非遇到信得过的人。西尔维休息了一下,喝了点水,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之后,对着门使劲踹了过去。这一下,只听“咣”的一声响,门开了。西尔维双手握拳,给了自己一个鼓励,就向客厅的食品柜奔去。现在他最需要的是食物。果然,他找到了吃的,还有酒和饮料。西尔维放开肚子大吃,把里面的东西几乎吃了个干净,又喝了些酒水,他觉得体力和信心又回来了。他现在要去找能帮助他的人。西尔维去开房间大门,顿时又愤怒了,因为门打不开。显然这情况跟卫生间的门一样,被反锁上了。西尔维怒火上升,不管不顾地一脚踹上去。可是,这个门没有像卫生间门那样容易被踹开,西尔维踹了两脚后,门纹丝不动。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西尔维站在门后,静静地听着,听外面的人会怎么样。可是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一会儿,又一步步远去了。西尔维大惊,这是什么意思?他又猛力踹起门来,这回再没听到什么动静,没有人对他踹门这件事感兴趣。这扇门太结实,西尔维大声咒骂着谁他妈装了个这么结实的门,可是咒骂也不能让他的力量更强大,他把腿都跺麻了,门仍然安安稳稳地立在那儿,连墙上的灰都没掉下来一块。“操,谁他妈造这么结实的墙,谁他妈装这么结实的门!”
西尔维大声咒骂着,歇了一会腿脚,又继续踹门。最后他累得坐倒在地上,靠着墙,嘴巴里仍然不停地咒骂,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骂什么了。他眼看着希望之光在眼前熄灭。他又一次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次,他再醒来时,室内又阳光明亮。西尔维好象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站起来,向窗口走去。他知道这是二十二楼,一个不可能翻越窗户到达地面的高度,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得亲自看看。窗外的墙壁是光滑的立面,没有落脚之处。不借助工具,根本不可能从这里下去。窗下是一个街角公园,西尔维能清楚地看到有人在绿草坪上玩耍,嘻笑声甚至都能听见。可是,那样的高度把西尔维和那些人隔离开来,他们之间是那么遥远,西尔维又一次感到绝望了。“如果假装跳楼,会不会有人来救援?”
西尔维对自己说。他口袋里没有电话,这个他早就知道了。他看了看房间里的固定电话,走过去试了试。不出所料,电话已被切断,他没有办法与外面取得联系。他又看了看整个房间,豪华的、舒适的、漂亮的布莱蒂诺家的酒店,曾经在他的管理下,生意蒸蒸日上的酒店,还有什么能帮助他逃出去呢?房间里所有布料,窗帘、床单、浴巾、浴袍,撕成条结起来,也肯定达不到二十二楼。西尔维又向窗下看了看,“如果不到一楼,只到二十一楼呢?”
这个想法立刻让西尔维兴奋起来。是啊,他只要能出得这个门,如果能到达下一层的房间,从那里的门出去不也一样吗?想到就做,西尔维立刻动起手来。他把窗帘一把扯了下来,撕成宽条,一条一条打个死结结起来。看了看,觉得不够保险,再把床单也撕掉,跟窗帘一起结成宽条的绳子。西尔维把布绳子从窗口垂了下去试了试,到达二十一层没问题,到达二十层都没问题。他把布条绳子一头栓在胡桃木的椅子上,卡住窗口,另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爬上窗台,小心地往上试探。他明知道这样是危险的,但是又急切地想获得自己,或者说他恐惧于来自琼尼的可能的威胁。如果琼尼知道他从卫生间里跑出来了,直接派人来杀他怎么办?西尔维拽着绳子,慢慢地把自己缒下去。还好,这宽布条做的绳子摩擦力很强大,西尔维的手握得很稳。只要他不往下看,就不会心慌。终于到达二十一层的窗户了,窗户是关着的,对种情况西尔维也早有预料,他握紧布绳子,让自己稍微稳定了一点,然后抬脚向窗户玻璃踹上去。一下,窗户没动,他的身体受到反击力的影响,晃动起来。西尔维把自己稳定了一下,再一脚踹过去,窗户还是没动静,自己又晃动起来。西尔维的火气渐渐冒上来,他紧紧揪住绳子,不管不顾的一脚又一脚踹过去。他没注意,卡在二十二楼的窗口的胡桃木椅子,因为受到震动,正在慢慢的挪动。而半关闭的窗扇子,也因为椅子的挪动而被蹭得慢慢滑开。当西尔维再一次大力踹向窗口玻璃时,玻璃终于绽开了一片蜘蛛网纹。可是,还不等西尔维高兴,他的身体忽然直向下坠去,拴在腰间的布绳子的另一头,还带着一把胡桃木的椅子。严明是在电视上看到关于西尔维坠亡的消息的。虽然布莱蒂诺家低调作事已经好多年,但这个家族的名气还在,而西尔维的死法又这么奇怪,媒体不曝光才怪。因为这件事,布莱蒂诺家族昔日的荣光再次被人们提及并广泛传播,人们好象忽然间想起来,他们是这个国家最有名的黑手党,而西尔维的身份和人在这个家族的职位也很快被曝光,人们更热闹地讨论着,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场人为的意外。哦,当然是人为的,不然好好的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腰里拴着一根窗帘布做成的绳子?他是被囚禁了吗?又是被谁?因为什么原因囚禁的?受众的好奇永远无止境,他们的想像力也超过所有艺术家们的闭门造车。于是,关于布莱蒂诺家的种种传闻开始在街头巷尾传播,真真假假人们不关心,人们只关心有没有更新鲜有趣的故事。当严明和方文静、李红兵、张扬他们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对于这个人的死,严明的态度很具有代表性。他说:“这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他是个杀人犯、毒贩,可是对于布莱蒂诺家族来说,他又是个可怜虫。他死了毫不足惜,可是有的人可能也会为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