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司夜的眼定定地望着楚青枝,既没有担忧也没有紧张,像是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楚青枝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气,弟弟是病患,虽然手术过了,但是身体还在恢复中,包括精神领域都要慢慢重建,根本不能受到一丁点的刺激,她忍不住小声埋怨,“都和你说了不要太尖锐太直接,慢慢来呀。”
“姐,你别怪他,可能是我曲解了他的意思。不过他说的也对,我一直麻烦你总不是办法,以后……”黎渐往倒是为他说好话,后面去话锋一转,好像十分艰难的样子,停了一会才重拾话题,“以后你不用总回来,隔三差五看看我,就很满足了。是我拖累了大家,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似乎带了哭音,可怜巴巴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景司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兴味,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黎渐往,他心里一直将对方当作小孩子,现在看来倒是他想错了,人家精着呢。“渐往,他没有恶意的,是我没有事先和他说清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姐姐更不会觉得麻烦,反正我现在没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回家来看你,顺便给爸爸做饭。最近我的厨艺渐长,帮助家里的阿姨打下手绰绰有余。你们不嫌弃我做的饭菜难吃,我就很开心了。”
楚青枝试着活跃气氛,可是弟弟仍然不大开心,始终紧锁眉头,偶尔笑一下也是极为敷衍。而景司夜则不声不响的站在那,不为自己辩解,更不搭话,场面一度很尴尬。说了一会,就连楚青枝都觉得累了,她叹了一口气,和弟弟告别:“我今天先回去,待会你和爸一起吃饭,记得吃药。”
或许是因为景司夜在的缘故,今天的黎渐往没有讨价还价,很干脆的答应了,“姐放心吧,我一定按时吃药。”
景司夜出门之前,看了一眼黎渐往,恰好他也在看过来,二人的眼神隔空相碰,彼此都带了几分心知肚明。楚振东还在客厅里待着,安静的喝茶,没有被外界干扰一般,看到女儿女婿下楼,面色没有多少变化。厨房已经忙开了,飘出了炒菜的香味,到了晚饭的时间,他也没有留他们吃饭,连客气一下都不曾,可见对景司夜的成见还没彻底放下。景司夜本来就对楚家人没抱什么希望,他们接不接纳他,都不在意,今天过来一趟,完全是为了楚青枝,但是面对长辈,依旧保持该有的礼貌,他轻笑了下,当做打招呼。“爸,待会你记得提醒渐往吃药,我和景……司夜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楚青枝差点咬到了舌头,这么亲昵的称呼,还真的挺难叫出口的。楚振东看了女儿一眼,“那你们路上小心,渐往的身体好了许多,要是你事情多,不用总跑来跑去的,偶尔回来看看就行。”
这一番话,他自从看到景司夜便准备说的,没想到最后派上了用场。女儿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既然已经选择和景司夜住在一起,他不希望她夹在中间为难。“我知道了,那没事我们先走了。”
楚青枝拽了景司夜的手,快步朝外面走去。几乎刚出门,她就放开了他的大手,一把打开车门进了副驾驶,哪里还有刚才亲密的样子,完全是做出来给家人看的。她确实生气了,等他上了车子,气恼的开口:“来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也和我保证,会劝劝渐往,可是你刚才太直接了吧,他心防很大,你这样会刺激到他的。”
景司夜握着着方向盘,淡漠的瞥了一眼外面的景物,一面发动车子,一面冷笑了声,缓缓说到:“你觉得我会无聊的刺激他么?”
“可是看渐往的样子,都快要哭了,一定是你说的话有些直白,他受不了才这样的。”
楚青枝自认很清楚弟弟的性格,认定了是景司夜开解的有些过分了。车子快速的驶离了楚家,一路的速度都很快,代表着开车的人情绪起伏很大。终于到了红灯,景司夜才停了下来,沉默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再次开了腔,“我说了什么,他心里有数,现在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楚青枝,你难道不觉得他过于敏感了?他也不小了,心事重没什么,可是要成了心病,再要医治就难了。你只能供他依赖倚靠,心理疏导需要心理医生,你治不了他的心病。”
“我觉得没到那个程度,再说渐往其他时候都好好的,只是排斥吃药而已,在医院里也这样,医生也没建议看心理医生啊。而且我觉得,他是不会同意看心理医生的。讳疾忌医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懂,渐往其实很听话,我相信以后好好劝导,他会慢慢改变的。”
楚青枝同样从自己的角度分析,有理有据。谁知景司夜并不认同,红灯过去了,他再次发动了车子,追逐着前面的车流,这次倒是放慢了速度,因为刚才谈话间隙,他暗中看了眼副驾驶和自己争辩的人,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自觉车速太快,他倒是因为一个孩子意气用事了。心里苦笑的同时,语气也委婉许多,“术业有专攻,你毕竟不是心理医生。”
“可是我是渐往的姐姐,能帮他缓解压力,算了,不说那些事了,渐往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再陪他一段时间,相信他身体大好了,心情就跟着好了。病去如抽丝,他自然身心都能恢复的。”
景司夜不认同,任何心理问题都是被忽略,然后滚雪球似得越来越大,最后棘手的程度,会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防微杜渐,是他一向坚持的。“那为什么不趁问题尚且不严重的时候解决?什么问题都是日积月累导致的,你对他好,不代表要没有条件没有原则的依从。那样不是无私的付出,而是溺爱。甚至会导致他心智扭曲,等你发就晚了。”
楚青枝皱眉,没有那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