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房间里有些阴暗,景原伸手将灯打开。可能是年久失修的旧楼的关系,灯光很幽暗,照在人脸上,有渗人的荧光。陆曦儿坐在坚硬的木椅子上,盯着景原的脸,看似在笑,眸子里都是研判的光。景原现在的样子,和大强发过来的图片差不多,只是胡子好像短了一些,应该是稍作整理过,估计为了见人,简单的搭理,但是整体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头长发,似乎几天没有洗过,刘海中分,黏答答的贴在头皮上。很难将他和昔日的风流二少联系在一起。陆曦儿越看越恶心,幸亏早上没有吃什么,不然她怕自己会一股脑吐出来。她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研究她,不过目光比她更直接,话也不像初始那样遮遮掩掩,更直来直去。“陆小姐,要是我没有记错,其实,我们并不熟。”
陆曦儿眨了下眼,这种自来熟的本事,她从小就练就了,只在景司夜身上失手过,是她今生唯一的耻辱,面对景原,她没有紧张,更加发挥超常,笑着说道:“二少,我刚才不是说了,我爸和景伯伯多年的老交情了,看着景伯伯担心你的踪迹,我爸也跟着上火,我不想看到他们二老担心的样子,所以才让人寻找你的下落。”
“就这么简单?”
景原点了一根烟,还是昨天大强留下的,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质疑她的意图。她笑的十分真诚,“当然,不然我还能抱着什么目的?二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以前的你,可能还会和我一起联手做一番大事,我现在带你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司夜嫌弃,可是,我偏偏过来了,还不是为了景家的和睦?伯父以为你出事了,一直不知道你的下落,身体越来越不好,偶尔还会和我们叨念,他比以前苍老了很多。”
这些话,她并没有作假,景振国一开始不知道二儿子的下落,确实大病了一场,后来才将公司交给景司夜,也是迫不得已,大儿子志不在此,时常不在国内,成天都见不到面不说,后来一个电话都很少打过来,唯一能指望的,只是景司夜了。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他当然舍不得看到谁吃苦。从那么高的楼层坠下去,可是没有尸首,更没有下落,他当初派人找遍了,根本没有踪迹。景原下落不明,他是最难过的,偏偏年老体弱,而手下的人也没有线索,只能偶尔和陆长春那些老朋友老股东念叨一下。人老了,将权利看的不那么重,更加希望享受天伦之乐,所以希望二儿子平安归来,是他目前的全部心愿。陆曦儿听过父亲说起过几次,才会动了想要拉拢他的念头。不过……她却不急于一时,因为,她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有雄心壮志,更不知道景家尤其是景振国对他的真正态度,一切,还要等他回归景氏再说。眼前,只是拉拢为主,她故意过来一趟,是想让他明白,景家是在乎他的,不过,是她先一步找到了他,能带他回去的,暂时也只有她而已。景原一直在皱眉思考,似乎在想她话里的真实性,也似乎在想起父亲和景司夜,神色一会儿哀伤,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变得无卡奈何。短短几分钟,他的表情变换的很精彩,可见心里极度挣扎。陆曦儿的手机忽然响了,这么早,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是谁这么没有眼色的发信息过来?她歉意的说道:“抱歉,我有一条短信,应该是有急事,出去回个电话。”
“你先忙。”
景原头也没有抬,淡淡说了一句,神色更加忧愁,不知在想些什么。陆曦儿临出门之前,看了他好几眼,等她出去喘口气,才感觉到外面空气的清新,这里是一楼,原本旧楼底层就会泛潮气,因为下雨更加憋闷,再在那间小房间待一会儿,她都要担心自己会窒息。其实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短信,一个广告推销的,只是她说的托词,为的是出来喘口气而已。景原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他是有些动摇了,她敢肯定,但是他到底能不能和她回去,还是未知数。他之前和景司夜斗的那么凶,想景氏等于一大半都是景司夜的,他回去等于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景振国将剩下的那点股权给他,对比景司夜,也形同鸡肋,根本就不是对手。“大小姐,你还能坚持住吗?”
大强一直在远处站着,看到她出来,马上走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陆曦儿拧着细眉,听到里面的咳嗦声,对着大强点头,示意他走远一些,她深呼吸两口,试图将室外的空气带回去,这才重新走回屋子。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因为猛烈抽烟而咳嗦的人,关切的说道:“二少,你还是少抽一点烟吧,要是你不嫌弃,我这里有一张卡,留着给你买些好的烟,你也不用和那些人抽劣质烟了。”
“呵,你这是打算施舍吗?”
景原再落魄,也有自尊心,看着她手里的金卡,眼里确实有亮光,但是随即暗淡了下去,自嘲的哼了一声。陆曦儿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了下,才解释:“我爸爸说过,要是见到你,就把这张卡给你,算是他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你不要误会,并不是我的卡,是我在代替他给你而已,他说,一直将你当做侄子看待,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不想回到景家,自尊心又极强,他才要我把卡给你改善生活的。”
果然,换了一番说辞,景原的神色似乎变了一些,不再那么尖锐了。不过,他始终将信将疑,陆长春是对他很好,但是绝对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他们不是亲人,充其量他是陆老朋友的儿子,这点情意,不足以让陆曦儿费尽心思的找他。他是落魄了,但是脑子没有坏掉,还有自己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