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约会了。知道吗,第三次!”
“姑妈,他不仅仅是要摸,还要……”笑珊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嘤嘤地哭出声来。“还要?”
翁如君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她扯下眼镜,又将眼镜戴上。笑珊不敢抬头,她甚至听到了姑妈气急败坏的喘息声。她双手捂脸,缩紧脖子,像罪人等待制裁。姑妈是严厉的,她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像一把能戳破谎言的利剑。她扯下眼镜时出手无招,戴上眼镜时不容置疑。“你就这么逃跑了?”
“姑……姑妈,如果我不拼命逃跑的话,他就会……我还小,我不想那样,他太野蛮!”
“你还小吗?你自认为还很小吗?粗暴?不粗暴的话他就是皇宫的太监,要他何用?男女之间不就是那么回事吗,难道这个还用人教?”
翁如君犀利的语气中含有讽刺,她想狂笑。但她强忍怒火,终于没有将狂笑爆发出来,甚至还疲倦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懊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翁笑珊小心地抬了一下头,又小心地将头低下,她不敢面对翁如君咄咄逼人的目光。她的两手不住地搓着,内心在挣扎,想象着要不要尽快逃出门去,找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歇斯底里。翁如君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怒气冲冲地去了卧室,砰地关上了房门。看到姑妈的身影暂时消失,她揪紧的心才敢慢慢放下,呆呆地坐在客厅里,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还不放心地按了按领口,似乎还没有从那紧张的场面中缓过神来。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悄悄地钻进来,墙上的钟不停地摇摆,风没有规律地吹拂着宝蓝色的窗帘,空荡荡的房子里,看不见一丝生的气息。沙发躲进了角落,小猫一样的女孩蜷缩成团,相亲的经历梦魔般缠扰。她今年二十五岁。刚刚二十岁那年,姑妈翁如君就托人给她介绍对象,必须有车有房,工作能力强。一晃五年了,相亲者一大群,有钱人也不少,笑珊硬是连手都没有让人家拉过,要么不来电,要么难交流。这是家里的一块心病,翁如君简直愁死了,天天下命令,巴不得笑珊明天就嫁人。不然的话,好男孩都名花有主,后会无期,到时候你想嫁嫁不了。翁如君面色铁青,告别镇定自如,天天逼婚不说,还发动来亲朋好友,大肆宣扬,搞得她昼夜不宁。每次相亲回来,翁如君就谆谆教导,口水四溅,嫌她无用,天下那么成双成对的人,就你害怕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婚生子,这些都是正常规律。她总是哭,说不出理由。她对那些相亲场面很反感,从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位,也不与他们交流。电话是留下了,还加了微信,有的男生还打过招呼,但过不了几天,添加的好友就消失了。笑珊从来没有回他们的信息,对那些男生的信息总是一键清除。其中删除最多的是“你冷血啊?天下女孩多的是。凭你?值得我等吗?”
“冷血就冷血吧,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男人。本姑娘又没有说自己漂亮,你不是自圆其说吗?算你识相,自己会找台阶。”
笑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恨人时牙齿直痒痒。她祈祷天下的女孩都是冷血,让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单身,那样的话世界才安宁,省得翁如君逼婚,看她那一张似乎被鬼打青了的脸。逼婚很辛苦,但翁如君乐此不疲,虽不是百战百胜,但愈演愈烈,搞得笑珊晕头转向,苦不堪言,恨不得去找回死去的爸爸妈妈,好有个诉苦的地方。具体爸妈是什么样子,她也说不上来。唉,没妈的孩子真的是根草啊!叹气的不仅仅是她,翁如君也叹气,叹出来的气更粗,更重:“唉,如果你爸爸妈妈在世的话,你一定早嫁人了。现在倒好,你爸妈在阴间里一定会怪我的。不管怎么说,你明天还得去相亲,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什么?你摇头?这事可由不得你。”
翁如君的命令像棒槌一次次敲打,她心乱如麻。她不愿相亲,也不愿唯命是从,更不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断送在这盲目的相亲中。她喜欢单身生活,无拘无束,全心全意干自己想干的时,那时有感觉,也快乐。还有就是……“你想单身?等下辈子吧。”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多好啊!”
“明天的相亲我来安排,我陪你去。我倒要看看是人家把你吃了,还是你推三推四。这女孩子一旦过了岁月,就是凋谢的花朵,看到的只是奚落,没有谁真心将你采摘。”
“那样更好,岁月啊,您快让我凋谢吧!”
“岁月可以让你凋谢,但我要抢在岁月之前将你嫁出去。看看你,什么态度?个,姑妈养大你容易吗?你竟然盼望着自己尽快凋谢?”
这是变相的家庭暴力,比打骂更让人难以接受,像遭遇马蜂窝,令笑珊无处可藏。翁如君是天王老子太上皇,得了逼婚病,愈演愈烈,对相亲说一不二。她几乎天天整理相亲名单,用心构建希望工程,将座右铭挂在口边:“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翁如君逼婚成瘾,动不动就以死要挟。笑珊不喜欢姑妈的这种方式,可她没办法,在姑妈怀里长大的孩子是没有多少胆量的。翁如君又在翻箱倒柜,为明天的相亲做准备。笑珊的头都大了,害怕明天来临。她想找处有海的地方,纵身一跃,缓解一下如麻的思维,冷却这相亲的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