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次冲锋终于被打退了,袁志文并没有让人去找自己的部队增援,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部队上来,也不过是徒劳的增加一些死伤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撤退的命令就会下达的。袁志文的想法很是正确,天黑的时候,第十师撤退的命令终于传达了过来,然而,此时的日军与守军纠缠在一起,想要从容撤走真的很难,袁志文决定,挑选出二十名敢死队员留在阵地继续抵抗日军的进攻,掩护大部队撤退。当袁志文说出自己的意见时,没有人说话,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留下来意味着的会是什么。“我留下吧,你们都还年轻,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旺财吸了两口长杆大烟袋,将烟袋窝在鞋底一磕,缓缓的走了出来。“我也留下!”
一个二十多岁,皮肤白皙,带着黑边眼镜的军官站了出来。“我来的时候,我爹交给了我四个大字——精忠报国,现在是到了为国家尽忠的时候了。”
那青年从腰间取出一条白布,展开后看到“精忠报国”四个刺目的黑色大字。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为之动容,这青年是昆明郊外一个地主家的公子,名叫王越,他出身优越,现在又是军官,当上了副连长,可是今天却也将生死置之度外,让人敬佩。“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见军官都主动赴死,很多战士热血沸腾,主动请缨站了出来。“山伢子,你给我回去!”
旺财见山伢子也站了出来,一把将他推了回去。“我不回去!”
山伢子吼着。“还反了你了!”
旺财作势要打。“旺财叔,我山伢子啥子时候都听你的,但今天,我也要听一回自己的!”
“你个蠢驴,你死了,你那相好的咋整,你家里的父母由谁俸养?”
旺财叫道。“都别争了!”
袁志文朗声一喝,口中说道:“家里是独子的回去,哥俩的,哥哥留下,弟弟回去!”
“袁长官,俺不走!”
山伢子哭了起来。“龟儿子,给老子回去!你小子要是没死,替我照顾好你桂花婶儿!”
旺财一脚把山伢子踢了出去。“旺财叔!”
山伢子痛哭流涕,他知道,桂花婶儿是旺财叔的老相好,两个人相互有意了几十年,但却因为一些世俗的关系而没有走在一起,只能偷偷的相好,男不娶女不嫁,旺财叔最后时刻也忘不了桂花婶儿……随着袁志文的命令下达,二十个人很快就选了出来。“取酒来,老子和你们一起留下,好好和日本人打一场!”
袁志文朗声说道。“袁长官,你不能留下!”
齐孝文叫道。“妈的,为啥别人可以留下,我袁志文就不能留下?都是娘生爹养的,老子今天要在这里与大家同生共死!”
袁志文被眼前的一幕所感染,决心与日军血战到底。齐孝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睛中精芒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一坛老酒被抱了上来,袁志文和二十个自愿留下来的勇士将酒斟满,口中大声说道:“兄弟们,咱们地底下再见!”
“干!”
二十个勇士都将酒水倒入了口中,袁志文也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朗声大笑起来。嗡……袁志文只觉脑后风起,想躲已经晚了,只觉后脑一痛,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将头扭了过去,看到了齐孝广高府的手肘。“齐孝广,你个……”扑通!袁志文倒了下去。“警卫班,把袁长官带走,留下的兄弟,我齐孝广代替袁长官和你们一起守这大云山!”
齐孝广咆哮一声,这声音气壮山河,惊破天穹。“兄弟,一路走好!”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向着这主动留下赴互的二十一名勇士敬了一礼。齐孝广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自语着:“袁长官,你的救命之恩,俺齐孝广这回算是还了,咱们来世再见吧。”
齐孝广当即组织这二十个勇士在阵地上布满了炸药,随后,静静等候着日本人最后的冲锋。齐孝广坐在战壕里,将旺财的长杆大烟袋取了过来,用力的吸了两口,然后将烟都咽进了肚子里,咳嗽了两声,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好烟。”
“我们云南的烟丝是最好的。”
旺财得意的说。“要是死不了,等胜利了,俺就到云南和你一起种烟。”
齐孝广轻笑一声说道。“好啊,欢迎你来,云南可是个好地方,四秀如春,风调雨顺,就算不种粮食都饿不死人,随便弄点东西都可以糊弄饱肚皮。”
旺财一咧嘴,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门牙,嘿嘿的笑了起来。“牙叽给给!”
山下,一个日军军官大吼着,数百名日军踏着漫山的尸体向上冲了过来。“打!”
齐孝广大吼一声,旺财已拿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向着山下扫射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日军终于冲上了主阵地,四周安静了下来,王越的眼睛中了一枪,血水浸透了他的头,倒在地上不断的喘息着,一个日军看到了,举起刺刀用力向着王越刺了过去。王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那日本鬼子的脸上,最终停止了呼吸。齐孝广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手里拿着一根长杆大烟袋,不断吧嗒吧嗒的吸着,旺财的尸体就倒在他的身旁。上百日军在福田少佐的带领下向着齐孝广围了上来,他们很是纳闷,整个阵地上仅存的中国人想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