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迟疑着朝他粉嘟嘟的小脸轻戳去，昂头看着母亲惊呼道：“阿娘，他是真人，不是洋娃娃，可他比电视上的娃娃都好看。”
“果姐姐，你会射箭骑大马吗？你教包包好不好？”
陌经纶上前拉着她衣摆，小嘴抹了密般腻歪不已。落可岚拉着他们进屋，轻声道：“好了，先进屋吃饭，吃了饭你可以和姐姐出去玩。”
陌经纶腻人的手段，连暗夜那帮铁血杀手都受不了，何况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吃完饭，果子已抱了他下地，拉着手朝外跑去。“果子，带弟弟去屯里逛逛，不可以去山里，听到没有？”
瓜娘追出门叮嘱道。“知道了。”
果子拉着陌经纶，张着大大笑脸咯咯笑着朝山下跑去。太阳出来，天气热得如同暖春三月，瓜娘一刻都闲不住，从腌肉到泡晒干菜，要不就是坐在屋檐下缝补着衣服。落可岚始终站在院外不远处的冬松树下，遥望着通往山下的路，一站便是一天。朝起暮落，素月东升，时间转瞬而过。正午时的阳光越发灼热，照耀着白茫茫的雪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晕。小院的木架上，落可岚弯身双手翻捡着已被晒得半干，如同枯草般的植被。淡淡的辛辣充斥在空气中，双目微涩，落可岚禁不住抬手朝眼上揉去。眼泪瞬间流下，她禁不住直起身子，使劲揉着双眼，越揉眼睛越难受，泪水顺着眼角不停流下。清爽干燥的古龙气息扑面而来，温暖的指腹拭上她双眼来回轻拭着，醇厚磁性的声音淡淡扬起：“那叫花椒草，气味辛辣堪比朝天椒，碰过之后怎么能揉眼。”
落可岚紧闭的双眼瞬间泪如泉涌，双手僵在半空中颤抖不已。暗龙温暖的指腹拭着她双眸，清浅道：“行了，睁开试试。”
落可岚缓缓睁开眼，隔着泪眼蒙蒙，怔怔看着他额头边横了半个鬓角的疤痕，清逸俊郎的脸多了几分狞然。她禁不住张大嘴无声啜泣，泪一滴滴从腮边滑过，带着滚烫的灼烧的气息，仿佛皮肤也因此散出焦裂的疼痛，颤抖着抚上他额头，笑中带泪：“好丑……”暗龙拭着她脸上越流越多的泪珠子，眉峰微皱，轻淡道：“没事，树毛子划下而已。”
落可岚伸手拢上他脖子，张嘴死死咬着他身上毛昵大衣，身子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号啕大哭。暗龙不自觉抚上额头，不就道浅疤，不至于吧！抚着她后脑轻哄道：“好了，明天激光扫下就没了，不哭了。”
落可岚却如积储已久的山洪骤然爆发，爬在他怀里闭着眼嗥得惊天动地。暗龙没办法，只得弯腰把她抱起朝屋里走去，直接放在炕上，喝道：“憋着。”
落可岚瞪着蒙蒙泪眼倒是不出声了，鼓着两颊全身哆嗦不已。暗龙彻底败下阵，揽着她按向怀里：“行了，你继续哭。”
她倒是不哭了，踮着脚张嘴咬在他脖子上，下死命咬了口，轻声道：“阿呆——”“山下屯子里和包包一起玩。”
暗龙扶她在床上坐下，揉着她后脑沉声：“又不听话，药为什么不按时吃？”
落可岚包里有他开好的药在，中药袋真空包装，放在开水里热了就可能吃。可她根本没敢吃，往往觉得身体支撑不住时才吃些，她就怕暗龙一时回不来，陌经纶对这的一切还没熟悉，自己倒支撑不住了。暗龙拿起吊在火上的铁壶熟练热着药，轻淡道：“孩子确实已不在楚暮手里，应该就是他被囚在澳洲那段发生的事。楚暮身边几乎没有关于孩子的支言片语，所以要找，一时还有些难度。”
落可岚环着肩坐在炕上，宛如没听到般，低声：“龙哥，雨妍怎么样？”
“启山园里，她们母女的关系相处得不是很好，所以我就做主把她葬在那里。”
暗龙端着药碗试了温度上前，柔声道：“把药吃了，否则，我就把陌经纶埋到雪山脚下。”
落可岚气鼓鼓瞪着他，恼道：“不吃，我又没病。”
暗龙疏浅道：“把糖水喝了。”
“不喝。”
暗龙把碗放在桌上，弯腰拿着针管：“行，不喝，那就打针。”
落可岚看着闪亮的针头浑身直打哆嗦，冲下炕双手捧着碗昂头喝个精光，啧着嘴：“在来一碗。”
暗龙无语，抬手一记摸头杀，笑道：“阿呆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去看看，我先去冲下。”
落可岚朝外跑去，却蹲在院门大石边呆了小半会，转身又跑回去。暗龙似是早料到她会回去，倚在木桶里微闭着眼，也没出声。落可岚按着他肩头朝前，看着后背上大小不一的疤痕，禁不住倒吸着冷气。特别是左肩头处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如同小孩裂开的嘴，连着两边血肉都翻卷着。“桌上有药，涂上就好。”
暗龙轻淡道。她闷着头跑到旁边拿了消毒水小心清理着伤口，郁闷道：“龙哥，你在暗宗都干了什么？”
“毒，军火，赌场什么都有。”
“你这满身的伤有多少是在暗宗留下的？又有多少是为我留下的？”
暗龙倒有些意外，轻笑道：“你听谁说的？”
落可岚苦笑：“姓叶的，他说你当时为了找我没少遭罪。”
暗龙朝身上撩着水，轻淡道：“也不能说是为你，至少那时你对于我而言，是种支撑。”
落可岚上好药，用防水胶带贴了，拿花洒给他洗着头，低声道：“龙哥，你爱过春袅吗？”
暗龙失笑：“暗宗从一开始就明白我留在他身边的意图，春袅也是他刻意让接近我的，那天因着某些事我被灌醉了。如果我早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至少不会选择那时下手，可暗宗，非死不可。”
“后悔吗？”
暗龙缓声：“只是有些心痛那个孩子。”
落可岚擦干头发将毛巾甩向旁边，拢着他脖子闷声：“暗龙，我什么都不要了，有包包，有你，有阿呆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