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景宅。提前一天知道景陌行和董青茶要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的王嫂早早就起床开始准备丰盛的早餐。前夜听说少爷和夫人要去医院,她不放心的不停追问,董青茶无奈只好告诉她真相,自己是去做产检,并没有其它问题。想到景宅马上就要增加一个新生命,王嫂的心情美滋滋,她边干活,边情不自禁地哼起家乡小调。这天的天气也格外晴朗,景宅花园里的贴梗海棠在温热的晨光下骄傲的舒展着花瓣,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在更低一点的地方,成片的虞美人随风晃动着色彩鲜艳的脑袋,用果岭铺成、修建整齐的小型草坪上方,不时飞过几只黑白相间竞相觅食的小鸟。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发。董青茶和景陌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面对面相拥着醒过来,他们看着彼此,情绪还没有从决定为人父母的兴奋里缓过来。“青茶,如果是男孩儿,应该给他取什么名字?”
景陌行面向董青茶侧躺着,突然煞有介事的问道,说完他微皱起眉头,眼神里似乎还透着没有彻底睡醒的迷离。董青茶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陌行,现在取名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董青茶微笑着回答。“早吗?我喜欢提前有所准备。”
景陌行一本正经的看着董青茶说,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夸张。看到景陌行认真的样子,董青茶“咯咯”笑了起来。用埃及棉被套套着的宽大被子随之微微抽动。“青茶……”又过了一会,景陌行边叫着董青茶的名字,边伸出一只大手不由分数把董青茶笑得发颤的小脑袋压到自己怀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景陌行半闭上眼睛深情的许诺。“……哈哈哈哈……”来不及感动,董青茶已经被景陌行提前入戏太深逗得哈哈大笑。看着董青茶开心的样子,景陌行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因为娶她才有的幸福。两人在铺着埃及棉床单的柔软舒适的床上腻歪了一会才起床。“少爷,夫人,你们起来啦。”
听到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王嫂边收拾餐桌边探出半个脑袋问。“早安,王嫂。”
景陌行和董青茶穿着款式相搭配的康纳利休闲服从楼上缓缓走到餐桌旁,微笑着跟王嫂问好。看着两人般配的样子,王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马上给你们拿早餐。”
说着王嫂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餐点依次有序的摆上长椭圆形梨花木餐桌。“桂花糕、花生椰蓉酥、枣糕、红松子……”看着眼前丰富多样的糕点,董青茶明白王嫂的用意,冲她笑了一下就低头小口品尝起来。坐在董青茶身旁的景陌行仿佛毫无知觉,他只是好奇为什么都是甜点,但也没说什么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董青茶见状暗暗觉得好笑。“少爷、夫人,车子已经安排好了。”
见董青茶和景陌行已经快吃完早餐,王嫂走过来通报。“青茶,我们走吧。”
景陌行双手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对董青茶说,紧接着将餐布放置一旁。接过王嫂递过来的热的消毒毛巾,景陌行开始擦拭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想到即将会有一柔软的小手拉着自己的大手,景陌行擦得格外仔细,他温柔的看了看董青茶,嘴角露出一丝幸福满意的微笑。“嗯。”
董青茶喝下最后一口热牛奶小声回答,她收拾了一下,拿过王嫂手里的包,就跟在景陌行身后出了门。这次他们要一起去的,是C市最好的综合性医院——华光医院,其中,妇产科最为出名。为了避免像之前一样的情况发生,景陌行连夜让人查了这个医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的底,了解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确定安全才做了预约。华光医院。贵宾诊疗室里,一个专家模样的医生正在拿着仪器给董青茶做最后一项检查,景陌行耐心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董青茶这边。不一会儿,医生拿开手里的仪器,示意董青茶可以坐起来了,景陌行见状忙走过去扶董青茶起身下床。“景先生,景夫人的全套检查已经做完了,分析结果马上就能出来。”
医生看着旁边仪器里缓缓打出来的分析报告,扶了扶镜框,对他们说。景陌行和董青茶转身坐到医生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等着,脸上露出期待神情。好不容易,分析报告完整的出来了。医生拿起分析报告,仔细翻看着,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景夫人之前怀孕过吗?”
沉默了许久,医生突然张口严肃的问,眯起眼睛看着董青茶。“……怀过……但是意外流产了。”
想起那段痛苦的经历,董青茶内心仍然有些难受,坐在一旁的景陌行见状把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董青茶的肩膀上,眼睛里流露出疼惜和自责的表情。“请问有多久了?”
医生继续发问,边低头看手里的分析报告。“两个月前。”
景陌行简短的回答,希望这段勾起两人伤心回忆的问话快点过去。紧接着,医生又仔细询问了董青茶的过往病史包括家族病史,董青茶一一详细的告诉了医生,医生边听,边在手里的报告上做着批注。不一会儿,医生心里就有了底。医生抬头看了看景陌行。虽然年纪还轻,但眼前的年轻人眼神和气质里都透着超龄的稳重和威严,让人觉得无法抗拒。不愧是本市商界翘首,医生内心暗赞。同时有些惋惜接下来的消息可能会让眼前这两位贵人听了不高兴。医生顿了顿,开口缓缓说道:“整体看下来,景夫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马上备孕,可能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可以。”
说完,他看了看景陌行,见景陌行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接着说道:“我先给景夫人开一些用来调理的药,日常再搭配适宜的食物营养补给,景夫人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完医生的话,董青茶虽然心里很失望,但因为自己刚意外流产,她倒也没觉得有多担心和意外。不一会儿,医生开好了药方,看了看景陌行又看了看董青茶,不知道该交给谁。“青茶,我想去下洗手间,你能找到药房吗?”
景陌行转过头问董青茶。“我可以的。”
想到刚刚过来诊疗室的路上看到的明确的导引标示和几乎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医护人员,董青茶笑着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拉了拉景陌行的手,就拿着药方离开了诊疗室。诊疗室里,只剩下景陌行和医生静静地坐着。“医生,她到底怎么样?”
确定董青茶已经走远,景陌行内心焦急地问医生。医生刚刚问得那么仔细,肯定不只是像刚说得那么简单,尤其刚刚医生在说结果的时候,不停的看景陌行,显得欲言又止,明显还有隐情。似乎早已预料到景陌行会留下来单独问自己,医生早就做好了准备,“景夫人的身体除了受最近流产的影响,还有早年留下来的病根,她现在的身体,完全不适合备孕,不仅需要好好调理,还需要调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医生说着,突然顿了一下。“而且怎样?”
听着医生冷静的陈述,景陌行的心如同陷入冰窟一样难受,医生突然的停顿,让他意识到情况还有可能比现在听到的更加严重。“而且……等景夫人以后生完孩子,身体还会落下病根。”
好不容易,医生坚持着说完了他该说的话,他仿佛感到松了一口气。坐在他面前的,可是在C市跳一跳,整个城市都要震一震的青年才俊景陌行,要亲口告诉他这么不容乐观的情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完医生抬起胳膊轻轻擦了下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听完医生的话,景陌行先是楞了一下,然然直直地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怜惜、懊悔、愤怒、自责……多种情绪交织着撕扯着他的心脏,谢泽、顾知琳……一个个可憎的脸庞从他的脑海里划过,景陌行从未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痛苦和虚弱。看在医生眼里,此刻景陌行的神情还是冷静的。在商场纵横驰骋多年,景陌行早已学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只有在董青茶面前,他才会偶尔露出柔软的一面。“陌行。”
伴随着一声温柔的呼喊声,董青茶拎着一袋药走进来,打破了诊疗室里的宁静。景陌行慌忙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董青茶看出自己的失落。“又要吃这么多药。”
董青茶坐到景陌行旁边的椅子上,小声嘟囔着。她从小就不爱吃药,但好像老天爷总是要故意开她的玩笑,尤其遇到景陌行以来,她仿佛就总有吃不完的药。想到这里,董青茶内心感到苦涩但又心甘情愿。“吃了药、身体调理好了,我们就可以要宝宝了。”
景陌行温柔的说着,拉起董青茶的一只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嗯,我知道。”
说完,董青茶稍微低下头,试图掩盖住自己黯然失落的神情。不能马上怀孕,不仅意味着她不能马上当妈妈,也意味着景陌行不能马上当爸爸。董青茶知道,此刻景陌行内心的失落程度不会低于自己,因为在自己想当妈妈之前很久,景陌行就想当爸爸了,对于新生命的到来,景陌行比她花了更长的时间去期待。董青茶不想再因为自己低落的情绪害景陌行担心。董青茶和景陌行仔细问过医生用药的时间和频率,跟医生告别后就拉着彼此的手离开了贵宾诊疗室。“真是可惜啊。”
看着景陌行和董青茶远去的背影,诊疗室里的医生发出由衷的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