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浩,我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沉默良久,董青茶平静地说道。光是宋海诚让她和柯泽浩的父亲所受到的折磨,就足够让他遭到残忍的报复了,更别提,还有那些他们不知道的坏事。人当然不会在突然间就变坏,董青茶心想,像宋海诚这样的人,更是有极大可能做过很多其它更恐怖的事情,大多的受害者,可能都不会有机会或者能力去报复他。“对,我们都这么觉得。”
原本见董青茶沉默,柯泽浩敏感地认为她是不认同他的做法,现在听董青茶这么说,他内心终于感到松了一口气。柯泽浩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在意董青茶对他的看法。在董青茶面前,柯泽浩不自觉地会对他的黑道身份格外敏感,唯恐董青茶介意,好在,董青茶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似乎毫不在意他彻底回归身份。以董青茶对他的关心程度,她甚至没有劝过他脱离黑帮,这点也让柯泽浩觉得非常意外。他知道,董青茶不是不在意他,而是发自内心地接纳他,不管他是任何身份。柯泽浩把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经历绘声绘色全部告诉了董青茶,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有如此健谈的一面。黑帮的具体事务柯泽浩不方便详细透露,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坦白告诉了董青茶,他从柯昌霆手中接过黑帮老大的位置的事。“被救出来后,我的父亲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而且你知道,他现在不能说话,很多事情不方便处理,所以索性就把位置提前传给了我。”
柯泽浩说。提起柯昌霆所遭受的伤害,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忧伤,但很快又被他阳光的微笑所掩盖住。“大叔现在怎么样子?”
董青茶担忧地问。自从她被柯泽浩从密室里救出,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曾经帮助过她的柯昌霆,因为他黑帮的身份,董青茶想拜访他却被景陌行阻止。听到柯泽浩说起他身体大不如从前,董青茶感到既揪心又愧疚。“你放心,他一切都好,只是不能够说话了。”
察觉到董青茶情绪的低落,柯泽浩迅速说道。至今,每每想起他们从密室逃离时,董青茶拉住铁栏杆不肯走的画面,柯泽浩的内心就变得柔软。“那你以后也要小心。”
董青茶说道,“大叔当黑道老大那么久了都被被人暗算,你也要多加小心。”
见董青茶只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毫不在意他接手黑帮老大,柯泽浩心里明白董青茶是真正关心他,“我知道。”
柯泽浩淡淡地笑着说道。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几个人像董青茶这样,丝毫不关心他的身份,无条件就会发自内心关心他的人了吧。经历了柯昌霆这次被暗算囚禁的教训,柯泽浩在日常处事和帮派管理上都下了更大的功夫。他在帮派内部实行了小规模的改革,剔除了所有在帮里跟丁武关系亲近的人,处罚了在他跟柯昌霆缺席期间办事不力的兄弟,重新划分了帮里有势力的兄弟的地盘,有能力和忠诚的人地位得以提升,他还优化了帮派内部的晋升机制。现在的帮派,在柯泽浩的管理下,更像是一家运营状况良好的公司,相比较之前架构更分明,办事效率也更高。不仅是创立帮派的柯昌霆,就连帮里的元老们都对柯泽浩交口称赞。柯泽浩还有一个大胆的构想,虽然作为成立多年的黑帮,要彻底的洗白不太可能,但除了黑道事务,他还想经营一家合法的公司。这家合法的公司不是为了洗黑钱而存在,而是柯泽浩希望帮内的一部分经济来源于白道,他希望通过经营合法公司,能够让帮内有这方面头脑和天分的人多一个体现个人价值的渠道。柯泽浩考虑到的是,以后帮里的兄弟如果有家室了、年龄大了或者是身体原因想退隐了,他们因为过去的劣迹,大多只能吃老本或者做一些不用抛头露面的来小钱的事,大多数人也因此不能开心过完下半生。如果他成立帮派自己的公司,这些人在退隐后完全可以选择去公司里上班,获得体面的收入和社会身份,这也算是帮派给了那些在青春时期加入的热血青年一个终生的交代。当然柯泽浩设想过的更理想化的情况是,随着公司经营成功,白道的经济来源越来越多,帮派或许可以随之白化,成为公司的一个分支,最终,黑帮将不复存在,但是以另一种能坦然伫立在太阳底下的存在。这些只是柯泽浩的构想,他心里明白这个目标在他这一辈几乎不可能实现,只是他希望,帮派的发展沿着这个路线走。或许是因为认识了董青茶,柯泽浩突然变得迫切需要一个可以见光的身份。他希望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守护在她的身旁。他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柯泽浩,一个有能力有势力的人,永远在董青茶身边。让那些对董青茶不怀好意的人清楚,要伤害董青茶,不仅要过景陌行那关,还要过他这一关。柯泽浩想着,看向董青茶的眼神发怔。“我让佣人把你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你待会走的时候,有些东西,我希望你能带走。”
董青茶微笑着说。佣人帮柯泽浩收拾房间的时候,董青茶就待在柯泽浩的房间里。自从柯泽浩住进景宅,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董青茶亲自帮忙添置,所以她对柯泽浩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特别熟悉。在佣人收拾衣柜时,董青茶注意到她在离家那天送给柯泽浩的衣服,依然完好地放在纸袋里,看样子他并没有穿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仅仅是衣服而已,现在的柯泽浩也不会缺乏任何东西,可董青茶还是希望他能带走她当初的那份小小的心意。“好。”
柯泽浩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回答。那天董青茶送给他的那些衣服,他不穿是因为刻意想跟董青茶拉远距离,现在看来,他们甚至都不会再住在一起了,所以自然没有必要避讳这些,事实上,他也很想带走董青茶送给他的礼物,尽管那些只是很小的东西。“哎哟,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柯泽浩和董青茶正聊着,前厅突然传来王嫂的声音。“夫人呢?夫人在吗?”
景陌行边换鞋边问。景陌行原本正在景氏工作,可不知怎的,他突然间就感到心神不宁,有种马上亲眼见到董青茶的强烈欲望,于是乎,他把工作撇到一边,直接让司机开车带回来了。“夫人……夫人在客厅。”
王嫂回答,不知怎的,王嫂在回答的时候感到有些迟疑。景陌行没留意到王嫂的不对劲,此时,他注意到了放在前厅的一双男鞋。这是一双黑色LV休闲鞋,景陌行很确定,这双鞋不是他的。“有什么人过来了吗?”
景陌行站起身问。上次为了找董青茶,景陌行联系了几乎所有曾经跟董青茶有过接触人,他发现,董青茶现在的圈子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他实在想不到董青茶会有什么男性访客,除非……景陌行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人的名字,他脸上随即露出不悦的神色。“陌行?你怎么回来了?”
董青茶听到王嫂的声音,走到前厅,看到景陌行后惊讶地问。越过董青茶的肩膀,景陌行看到了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看上去健康阳光的柯泽浩。景陌行感到醋意大发,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情绪,故作淡定地跟柯泽浩打招呼:“泽浩,你来了啊。”
说完,景陌行不等柯泽浩回答,马上把视线从柯泽浩身上收回,对着董青茶笑着说道:“为了回来陪你。”
景陌行说着,伸出一只胳膊把董青茶揽到了怀里,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想你了。”
景陌行低沉的嗓音和嘴里温热的气流瞬间占据了董青茶的耳朵,她觉得又痒又羞,轻轻推开了景陌行。“正好泽浩也来了,刚好我让王嫂多做了几个菜,待会我们一起吃饭。”
董青茶温柔地说道。王嫂原本正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听了董青茶的话,她连忙转身走进厨房。柯泽浩眼看着景陌行当着他的面跟董青茶亲热,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心里不好受却自知没有立场去发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泽浩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景陌行突然把视线从董青茶身上挪开,看着柯泽浩冷不丁地问。“今天来就是为了跟青茶……还有你,道谢的。谢谢你们曾经救了我,还让我住在景宅,让我安全地渡过失忆的那段时间。”
柯泽浩认真地说道。柯泽浩原本想道谢道得更有仪式感一些,可既然景陌行问起,他就只好直白地回答了,尽管他觉得这样略显粗糙和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