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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惑神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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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他们回到家时,楼下的报箱里已经填上了今天的晚报,李娅顺手将其取出,发现头版下面赫然有这样一个题目:"迷魂药奇案又有新闻。"标题下面的文章增至一千多字,讲了三件事。头两件是两个新的受骗事件。其中一个受骗者当场摘下戒指、项链交给对方。案值虽然不大,过程却更为离奇。最后是记者采访某"气功大师",询问世上是否有此迷魂药。妙的是这位"大师"既不说没有,也不说有。而是拍案大怒,声称自己最恨那些缺乏"功德"的人。这些人稍有点功夫,就为非作歹。"当李娅结婚时,曾经想了几种与丈夫争吵的可能性:因家务而吵,因教育孩子方法不同而吵,因丈夫的外遇而吵。偏就没预见到会因为一件与双方都无关的事吵嘴,而且那么激烈,好象是触动了心灵深处的某种东西。"世上本来就没有迷魂药。亏你还上过大学。这种荒唐的事也信!"这是李娅的丈夫。"没有?那么多人都说谎?众人皆醉唯一你独醒?"这是李娅。"独醒怎么了,这是原则问题,我从小受科学教育,不会接受这种想入非非的东西!""科学,别动不动就拿科学来吓唬人。科学家就什么都懂?""当然不,但科学家更知道自己什么懂,什么不懂,也不会拿些传闻当证据。""你固执!""不是固执,是原则。有朝一日你把迷魂药拿到我面前,我送给药理家去化验,不,我亲自吞下去,然后听你指挥。你让我睡到马路中间都行。能证明它有这种效用,我不怕出丑。"丈夫已经是在开玩笑了,每到这个时候,丈夫都要先开口哄妻子高兴。李娅果然被逗乐了。"得了得了,你是我丈夫,你到大街上丢脸,我面子上就好看。依我说,以后存折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省得你不留神闻了迷魂药,把咱们家压箱子底儿的钱都送给人家。"争吵是结束了,但却是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结束的。第二天,李娅带着疑问来到报社,发现小吴正在散发读者来信。"瞧瞧,瞧瞧,都是迷魂药的事!这下咱们城里的警察有忙活的了。"上午大部分时间,李娅和同事们都被几十封读者来信吸引了。来信绝大部分属于报案,说自己多少时间以前在某处被骗走资财,现在看来,定是着了迷魂药无疑。随信开列的被骗资财数量,自几十元至几万元不等。看来迷魂药肯定不是太金贵的东西,更有人讲,他看见他的同事从黑市上买了块迷魂药,酵母片大小,用来吸引宠物,小猫小狗闻了就跟着走。不知道对人是否有效。李娅自从当记者以来,还没见过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和迷魂药事件相比,以前种种所谓新闻不过是凑版面而已。中午时分,主持常务工作的副主编匆匆召集大家开了个会,主题仍然是迷魂药,鉴于迷魂药问题已经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反应。日报不应该再保持沉默。但是,日报应该维持其严肃性,不能象晚报那样发表一些轻率的东西。副主编要求大家各找门路,采访有关专家,澄清事实真相。专家?李娅刚刚采访过一个专家,还留有采访记录。不过李娅从心里不愿意把老色鬼的意见整理见报。那么,接下来的专家,应该就是公安人员了。李娅通过以前的采访活动,在公安局里建立过采访关系。下午,她就赶到公安分局。得知她的来意后,负责接待的警员将她引到会客室,倒上一杯热茶就离开了。半个钟头也不见回来。走廊里人来人往,你呼我叫,却连个往接待室转一圈的人都没有。李娅感到一种明显的冷谈。作为记者,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许多,但这次她却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墙上钟表的分针转过一圈,门才又一次打开,一个从前接受过李娅采访的治安警长沉着脸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几张报纸。寒暄过后,治安警长直截了当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你们这些记者呀,手里的笔杆子应该有个约束。我们警察是抓坏人的,不是抓鬼的。现在倒好,群众给我们很大压力,让我们去查什么迷魂药!"看到对方摊在桌上的晚报,李娅多少明白了原委。她忙解释说,那些文章都是晚报发的,日报对此一直谨慎态度。这不,派她来采访就是希望听听治安专家方面的意见。听她这样说,警长的气略消了一些,说出话来也显得心平气和了些。"迷魂药之类的说法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警察很早就和这种传说打交道。你要理解诈骗案受害者的特殊心理。一个人被抢劫,被盗窃,他自己可以说没有什么责任,是纯粹的受害者。但被诈骗则不同。受害者是自觉自愿地把钱财交出去的。他必须在家庭或单位里承担相当一部分责任。亲朋好友会认为他笨、没经验、财迷心窍等等。所以受害者常有开脱自己的想法。把骗子的骗术形容得神乎其神,不可抗拒。迷魂药就是由来以久的借口。""可这次,有许多人都同时举报说受了迷魂药的伤害……""这可就是你们记者的'功劳'了。报纸上的话嘛,自然有权威性。现在人们说,报纸上都讲有迷魂药,当然就是有了。最多的一天,全市接到过八起所谓迷魂药诈骗案的报案。其实都是普通诈骗案。"警长停顿了一下,又说:"刚才我发脾气,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报纸这种不负责任的舆论导向,确实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困难。以前诈骗案的受害者还能够如实向我们提供线索,现在到好,一口咬定自己着了迷魂药,又想让我们破案,又得把自己的谎编圆,非说自己当初恍恍忽忽。你受害者不提供线索,我们警察能掐会算?""那会不会是这样,某些不法分子刚刚把类似迷魂药的东西发明出来?""我们公安系统有个不对外公开的机构,专门负责侦察高技术案件。这个机构公安部有,市局有,我们分局虽然没有,但如果上级机构确实发现了象传闻中的迷魂药那样的高技术作案工具,会立刻发布命令要我们追查,并给我们提供有关的技术细节。不知你的自然科学底子怎么样。控制人的思维是尖端技术,研制它不仅需要大量知识经验,也需要物质基础。科技最发达的国家都没有掌握,几个江湖骗子更没有条件把它发明出来。"离开公安局,李娅的心情非常矛盾,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希望迷魂药真有其事。没有这鬼东西。天下太平岂不更好?难道自己作为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可是,前后两个领域的"专家"都条分缕析地说明迷魂药并不存在。那么,那上百封读者来信,上百条举报线索……?正思考间,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李娅拿出来,里面传来一个朋友的声音,那位朋友是开出租车的。"李姐,你不是正采访迷魂药的事吗,我刚拉了一个中迷魂药的病人。送到中心医院急诊室了。我在这等你。"李娅截了辆出租车,风风火火地赶到市中心医院。朋友一边带她走向急诊室,一边给她简单地介绍情况。受害者是个五十多岁的家庭妇女。在离家不远的小巷里遇到两个自称能搞到便宜毛线的妇女,在她们煸风点火之下,把家里的一万块钱掏了出去。该妇女是文肓。报纸上那些关于迷魂药的报导一概不入她的眼。家人闻听她受骗,说了一句,该不是着了迷魂药了吧。一言听罢,该妇女立刻跌倒在地,口吐白味,惊厥不止。家属只好将她送到医院。急诊室外挤满了围观的人。迷魂药的传闻早已散布市区,但在这以前却没有任何一个自称中迷魂药的人有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并送到过医院。李娅挤到里面,只见那病人躺在病床上,双眼发直,两个亲属用力按住她那不停抽搐的手脚。情状既可怜又有些可怖。一旁,医院的大夫收起血压计,摇了摇头。"她什么病也没有,你们还是抬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吧。""什么?"亲属一听火往上撞。"她这个样子怎么会什么病都没有,你们这是什么医术?""没病就是没病,我医术不行,你们找医术好的去。"大夫不善言辞,生硬地反驳。正说着,一个"医术更高明"的人果然到了。只听外面传来吆喝声:"让开让开,童先生来了!"人群闪开条路。病人的另一个亲属带着童建明走了进来。童建明西装笔挺,稀疏的头发梳得锃亮,确实有一副大学者的权威派头。相形之下,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的医生顿显萎琐。大概是由于认识童建明,医生白了他一眼,径自走了。童建明只当没看到。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走到病床前。翻翻病人的嘴唇,闻闻病人呼出的气。"嗯,酸味这么重……""脉搏乱……"你的头是不是很痛?那,就是这个部位,是不是很痛?""……"一番诊断后,童建明坐到桌前,掏出处方签,刷刷几笔写了个药方,又把病人家属召过来,小声地说。"你们把她抬回去,这里乱七八糟的,没病也能弄出病来。你们把她安排在没有人打扰的房间里,每天早中晚三次,把醋烧热了让她闻。要用山西陈醋,别用醋精兑水的那种。然后到药房买这些药给她服用。很快就会好。记住,谁也不要再当她的面提迷魂药的事了。"病人家属抬着患者,千恩万谢地走了。围观的人也在啧啧称奇地散去。童建明这时才发现李娅。脸上立刻堆出让李娅讨厌的那种甜腻腻的笑容。"是你呀。""你不是说世上没有迷魂药吗?"李娅单刀直入。"是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它有了?"李娅仔细一想可不,刚才童建明忙活半天,确实没有一句话承认迷魂药之存在。"那,你开的药方……"童建明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左右一望,确信没有人注意,才说:"用医学术语讲,那叫安慰剂。""安慰剂能管用?她那么痛苦。""我虽然没说有迷魂药这回事,但我已经当着大家的面证明她确实中了什么东西,给了她一个台阶儿。她当然就会好了。"好半天,李娅才反应过来。"天啊,你是说,她是没病装病?一个人竟然能够伪装到这份上?""不能叫伪装。伪装是一种自觉的行为。你看到的这种现象叫自我暗示。病人下意识里认为自己闻了迷魂药,那些身体反应都是真的,是她潜意识导致的。人的自我暗示甚至可以诱使身体产生冻伤、烧伤、溃疡等症状。在这种情况下,你跟她讲道理,说迷魂药不存在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你只能顺着她的意识去诱导治疗。"望着李娅那将信将疑的神情,童建明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你对迷魂药的有无还拿不准。这样吧,我作个预测,你们报社,还有公安部门,肯定收到了不少关于迷魂药案件的举报。你可以统计一下举报人的情况,文化程度低的人肯定占绝大部分比例。因为文化程度越低的人越易受自我暗示。"(四)李娅自当记者以来,从未遇上过这样难以判断的事情。一方面,统计资料确实印证了童建明的预言。另一方面,李娅怎么也难相信,那一封封言之凿凿的读者来信,竟然都是心理暗示的产物。晚报仍然在报导迷魂药。在晚报的文章中,有的人说,自己中迷魂药是因为吸了诈骗犯一根烟;有的则说是喝了一筒饮料。有人说,他把家里的金融资产锁在保险箱里,安上双锁,夫妻二人各带一把钥匙,这样,由于双方同时被"迷"的可能性极小,安全性也提高了。某房产公司放出话来,希望大家涌跃购房,因为房子搬不动杠不走。某保险公司则适时推出"特别损失保险"。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当然,记者文笔拿捏得恰到好处,从来没有只言片语正面肯定过迷魂药的存在。终于,副主编组织的又一次会议让李娅放下了包袱。会上,副主编严肃地说,迷魂药问题已经引起了一定的社会恐慌。不少市民取出存款,卖掉股票,抢购不易搬动的大件商品。为下岗职工准备的自由市场无人光顾,因为人们普遍怀疑摊商。外地客商也纷纷撤走资金,怕着了迷魂药受不必要的损失。为此,市领导严令各家新闻机构不许再炒作迷魂药的事。很快,李娅接下了另一个采访任务:了解下岗女工的再就业心态。这天,她浓妆艳抹,带着一脸茫然来到劳务市场。整个一个想碰运气又没见过世面的下岗女工。她先以这个身份询问了几家招聘单位,然后又在人群中找寻合适的采访对象。"大姐,找事作呀。"没等她找到谈话对象,倒先有人来问她。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如果不开腔,单凭那身打扮,李娅还以为她是城里人。那女人跟她诉说在城里找工作的难处。李娅也把几个下岗女工的经历编成自己故事的讲给对方。"其实象我这条件应聘什么都不合适,想自己干点什么,又没资金。"年轻女人感叹道。"那你有什么门路吗?""门路倒是有,我能弄到便宜毛线!"李娅心里狂跳了一下,天!送上门来了。她立刻抑制住自己,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真的?那我还有点存款,咱们能合伙干吗?""太好了,"说着,年轻女子便来拉李娅的胳膊。李娅敏感地躲开,有的读者来信里曾说,自己只是让对方拍了一下肩膀就着了道儿。"姐,你要信任我,赚了钱,你分七成,我分三成就行。"李娅一副欣然同意的样子。她跟着乡下女子来到一个小胡同。另外一个女人在那里摆了一个小地摊,装模作样地陈列着几团毛线。"姐,就是这线,你看,成色多好,我点一根你看看……""别别,看看就行了。"李娅心有余悸,俯下身装着鉴定那毛线。那些来信和报导让她连摸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两个女人仿佛是全身带毒的怪物。"这样吧,"李娅看了看表。"我的钱存在一个小储蓄所里,我得和那里的朋友打个招呼,看他们所里有没有那么多现款。"说完,李娅来到一个杂货铺里打了个电话。又转回来,脸上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们有钱,做生意就要快,你们谁跟我取一个钱?呀,太好了,一次就赚一倍。"不一会儿,李娅带着乡下女子回到家里,丈夫和石玉秋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这个乡下女子,石玉秋尖叫一声,扑上去揪住她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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