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看见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她说,他们可以早点回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个多月以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家,有纪以宁的家。“席简南,”纪以宁忽然问,“那次我在酒店晕倒,是你把我抱起来送到医院的对不对?我看见你了。”
“嗯。”
席简南抚着纪以宁的肩膀,“被你吓到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纪以宁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偷偷看我?”
“第二天我要动一个手术。”
席简南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医生说,如果我手术后二十四小时内醒不过来的话,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顿了良久,席简南才接着说:“幸好,我醒了过来。”
纪以宁从来都不知道席简南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的考验,她把他抱得更紧:“你应该让我知道的,至少,我可以陪着你。”
“那个时候你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席简南回想着那天见到的纪以宁,“都能和外商谈合作了,我怕我手术后醒不过来。”
他不想让纪以宁陷入无止境的等待,每天愁眉苦脸。所以,他瞒着她。“你才是真正的笨蛋。”
纪以宁把席简南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到她的小腹上,“我没有把我们的孩子拿掉。”
“我知道,逸之告诉我了。”
席简南亲了亲纪以宁的头顶,“以宁,谢谢你。”
谢谢她,无路如何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孩子。“想谢我就不要再让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纪以宁皱着眉,“好难,又枯燥。你为什么要让我学啊?”
“如果我这次的手术失败……”“别再说了!”
纪以宁捂住席简南的嘴巴,她知道了,席简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在他离开以后,活得跟他还在时一样。幸好,他的手术成功了。纪以宁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抵住床撑起上半身,看着席简南:“那你手术成功了,我还不知道,没有来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这三个月以来席简南想的都是他死后纪以宁该怎么办,恨不得帮她把每一天都安排好,让她过得舒适惬意。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如果他能活下来,那又该怎么办?想了半晌,席简南终于说:“应该明天就回去,可怜兮兮地求你原谅?”
纪以宁想了想,气呼呼地说:“我才不会原谅你,骗子。”
“嗯?”
席简南伸手扣住纪以宁的头把她带下来,张嘴含住了她的唇瓣,吻得很深却不失温柔。他的五指没入了纪以宁的头发里,贪婪却仔细地汲取着纪以宁的味道。这是他没日没夜地想念了三个月的味道。许久过去,纪以宁的呼吸都成问题了才重获自由,她看着席简南:“本来想把你当成病人一样照顾几天的,可是现在看来……你好得差不多了嘛。”
席简南立即装成风烛残年状:“我现在可是连吃你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是好得差不多了?”
“……”纪以宁默默地躺好了,再说下去,她担心席简南不用几秒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蠢女人。”
席简南满足地搂着纪以宁,“不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纪以宁下意识的就要和席简南唱反调,但是看在他刚刚动过刀子的份上,她还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来,乖乖让他抱着。凌晨一点钟,时差混乱的纪以宁忽然饿了,肚子非常欢快地唱起了歌,席简南扬扬唇角:“想吃什么?”
纪以宁想了想:“我想喝粥,香菇鸡肉粥。”
席简南想也不想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让人送过来。纪以宁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波士顿,又不是在S市,三更半夜的要喝鸡肉粥,很难吧。他扯了扯席简南的袖口:“要是没有的话,其他的也可以。嗯,汉堡薯条炸鸡什么的……”这些美式快餐,在波士顿应该手到擒来吧?“已经有人在熬粥了。”
席简南顿了顿,又接着说,“席太太,除了地球上不存在的东西之外,你想吃什么,我都应该都可以想办法。所以,安心等人把粥送过来。”
“好吧。”
纪以宁也不管了,安安心心地等人送吃的来。很快地,一大碗两人份的香喷喷的香菇鸡肉粥就送了过来,纪以宁想起席简南一直没吃东西,顺口问他要不要吃,结果他自然而然地来了一句:“当然要。你喂我。”
纪以宁不干:“不要,你自己起来吃。”
“我才刚刚动完手术。”
席简南看着纪以宁,“是痊愈中的病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纪以宁才不管呢,给席简南盛了一碗粥,把他的床头升高,粥往他前面的移动小桌子一放,“自己吃。”
说完纪以宁就不管席简南了,自己跑到一旁的玻璃小圆桌旁喝粥去了。不知道是谁熬出来的粥,鸡肉和香菇的味道完完全全熬了出来,香味令人垂涎欲滴,纪以宁香喷喷地喝了几口,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席简南一直没有说话。看向席简南,果然,他正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她,像极了征用目光哀求主人的宠物。“……”纪以宁彻底无语了。就在这时,席简南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软弱可怜:“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