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完一场,客厅一地凌乱。 花谷猫在门口,小心翼翼地东瞅西瞅。 白红黄三色污渍,染脏了客厅地面和墙壁,沙发抱枕扔的到处都是,盘子都打碎了一个,像极了一副大战过后的光景。 雨宫姐姐衣服凌乱,抱着沙发抱枕,精疲力尽地缩蜷在沙发上,已经累得不想动弹。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琴音姐在洗澡。 爸爸在使劲擦拭墙上的蛋黄酱,头发上还有奶油的痕迹,脸上也被口红划了几道。 花谷顾盼四方,小脸蛋甚是遗憾,好像错过了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咔嚓开门声,她扭头看去,琴音姐裹着浴巾,坦露着一双白嫩嫩的大长腿,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花江琴音抬手揉了揉花谷的小脑袋,步姿摇曳地迈进客厅,旋即就感受到一双不善目光,直勾勾盯向了她,似是警告她,快穿好衣服! “谁让你们往我身上丢奶油,还掰断我的口红,涂我脸上,”花江琴音语气无辜,一副没办法的样子,“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先这样了。”
她故意走到沙发前,蹲下来,笑吟吟看着精疲力尽的小宅女,挑衅满满地问道:“才一会就不行了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雨宫雅柊气呼呼地转过身子,背对花江琴音,不想搭理她! 花江琴音拨弄了下湿漉漉的发丝,转望向厨房。 “小贤还想再继续吗?”
北原贤人黑着脸,只顾低头清洗抹布,无视掉她。 回忆刚刚,他和小宅女联手,追杀得琴音姐仓惶四窜,连声求饶,貌似大获全胜,但现在瞧一瞧惨不忍睹的客厅,事后还得由他一个人打扫,他总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输家! 花江琴音轻轻紧了一下胸前的浴巾,走过去,伸出白皙藕臂,依偎着厨台,笑问道:“小坏蛋,用不用我帮你?”
“回你楼上,”北原贤人啪一声将抹布摔在厨台上,瞪了她一眼,“赶快把你的衣服晾起来,三个小时后你来打扫卫生!”
花江琴音掩口一笑,没听到似的,不慌不忙走向门口。 北原贤人暗骂一声烦人的女妖精,头疼地看向一片狼藉的客厅。 花谷抓准时机,撒起小短腿跑过来,踩上小矮凳,模仿着琴音姐刚才的样子,小胳膊依偎着厨台,笑嘻嘻问道:“小坏蛋,用不用我帮你?”
北原贤人气得牙根痒痒,狠想给她来一记手刀,这只小调皮蛋又无法无天了! 花谷眼见不妙,机敏地跳下小矮凳,撒腿就跑,张口大喊道:“琴音姐等等海己!欧尼桑想欺负海己!”
北原贤人长长地叹口了气,扶额无奈,这两只大小妖精凑在一块,真是要了人命! 玄廊里传来花江琴音的窃笑声:“学会了吗海己?赛跑时不一定快的赢,打架时不一定弱的输,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嘿嘿,学会了!”
...... 半夜十点。 北原贤人都一度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要住下的时候,花江琴音终于说出带着雨宫回家。 下午三点到半夜十点,整整七个多小时,居然是他和雨宫自五年后,第一次于同室下相处那么久。 “琴音姐再见,雨宫姐姐再见。”
花谷的两只小手扒着车窗,十分不舍地看着两个大姐姐,如果大家能一直住在一起,该多好。 “快回去吧。”
主驾驶室里的花江琴音招了招手。 刚准备拧动车钥匙,她瞥了眼副驾驶上的雨宫,又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小贤,你过来下。”
北原贤人走上前,诧异问道:“怎么了?”
花江琴音瞟了眼副驾驶室,暗道那个笨蛋小宅果真靠不住,最后还得由她来说。 她拉着北原的胳膊走到一边,小声说道:“雅柊最近被狗仔队盯上了,你们俩最近别走得太近。在学校里也别掉以轻心,说不定你的哪位同学,很可能就被八卦报社悄悄收买了。”
“总之放心吧,她的经纪人已经在处理这件事,竹下桑是个很可靠的经纪人,大概过段时间就好了。”
北原贤人无言,果然是,她被狗仔记者给盯上了。 花江琴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偷偷瞟了眼车内,压低声音,恶趣味地调笑道:“要耐得住寂寞哦,小贤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可以偷偷瞒着她,给姐姐打一个电话,说不定有‘神秘奖励’等你。”
副驾驶室,雨宫雅柊探出头,不耐烦地问道:“你们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北原贤人眼角跳了跳,满脑门黑线地轰走琴音姐,目送汽车尾光消失于社区拐角。 声音远去,他扭头看向小脸失落的女儿,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回家吧。”
花谷回过神,仰起小脑袋,认真说道:“爸爸快加把劲,争取把雨宫姐姐和琴音姐一块收入囊中!”
北原贤人捏了捏女儿的脸蛋,“你也要加把劲,赶在十二点前,争取把我的作业写完。”
花谷一脸不信,叫板道:“写就写,爸爸哪有那么多作业,少吓唬花谷!花谷能给你写作业,你能给花谷找妈妈吗?要好几个妈妈!”
“你说找好几个就能找好几个?你给我找啊?!”
北原贤人没好气地一记手刀落在她的小脑袋上,“学校的作业是不多,但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可就不一定了。”
“以后说话务实一点,举止正经一点,否则天天给你布置作业,写不完不准睡觉。”
花谷脸色一变,她完全相信爸爸能做出这种魔鬼事情! “花谷困了,要睡觉了!”
花谷两只小手捂着脑袋,扭头就跑。 北原贤人无奈又好笑地摇了要摇头,紧跟着回屋。 “唉...整天异想天开,吵着要好几个妈妈,这能是单纯说说就可以实现的妄想吗......” 回到二楼卧室,铺好床褥,北原贤人关上灯,盘腿坐在床褥上静思。 他仍感到顺利得不可思议,毫无波折的,一路势不可当的,顺利摘取了联棋赛冠军。 按照女儿对命运的理解和阐述,这已经算严重改变历史了吧。“一周目”的他,可没有报名参加高中生围棋大会。 他喃喃道:“也太顺利了吧。”
“爸爸睡了没?”
北原贤人瞥了眼袄门,“进来吧。”
花谷轻轻拉开袄门,溜进屋里。 “花谷猜,爸爸现在是不是很疑惑?”
花谷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 “爸爸一路畅通拿到冠军,一定很想不通吧,命运为什么没有阻止爸爸。”
北原贤人“嗯”了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花谷盘坐在他的对面,摇着身子,笑嘻嘻说道:“花谷可是穿越了时间的时空战士!改变历史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能力吗!”
北原贤人默然无言,看得很清楚,小家伙是在故作轻松,用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吧”的姿态,试图让他安心。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花谷想了想,又说道:“花谷来了后,肯定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吧,花谷觉得最大的改变,就是花谷认识了雨宫姐姐!”
“而且花谷来了后,爸爸的心态也改变了!”
“我的心态?”
北原贤人破维诧异。 “嗯!花谷第一次遇到爸爸的时候,爸爸的眼神不是现在这样的,是那种很疲惫,很沉寂的眼神!是那种忧郁无光的眼神!”
“当爸爸怀着那样的沉寂心态,再面对雨宫姐姐之前那些比较过分的做法,爸爸还会宽容以待吗?”
北原贤人不禁陷入思索,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当时的他,心态可以说得上是一种沉沦吧。 一个人生活在异国他乡,背负着五彩斑斓的人生污点,打工独居,支不起学费,穷得几乎天天吃清水面,可以说人生已经跌进了底谷。 那时候,每天打完工回家,他总感觉回到的并不是“家”,而是一间冷凄凄的笼子。 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感受不到一点安心感,更没有丝毫踏实感。找不到一个明确人生的目标,得过且过,心也渐渐变沉寂——但这一切,直到女儿来的那天,完全改变了。 家里忽然多了一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早晨叫他起床,对他说轻声早安,晚上恭候在门口,替他拎包,一起吃晚饭,时常的小捣蛋行径,搞得他又气又笑......从此家中多了一个人,互相陪伴,终于渐渐有了家的感觉和温度。 北原贤人慢慢收回思绪,女儿说的没错,如果当时是那样沉沦的心态,面对小宅女之前那些做法,说不定,自己脾气一上来,极有可能,双方会产生严重争执。 “花谷的弦外之音是......她来后,我的心态变了,忍住了小宅女早期的那些报复行径,继而避免了可能发生的矛盾冲突,也间接影响到.......我对雨宫雅柊的好感度提升了?”
北原贤人内心琢磨。 “是这样吗,爸爸?”
北原贤人沉思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确实如此,有好几次都是,他差一点就真烦了,实在忍不下去了,只不过最后念及到,终归是自己理亏,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如果花谷没来,他的心态无从缓和,极有可能,怒气上头,两个人就要大吵特吵。 再像今天这样,她来家里做客,还一起痛快的大闹一场,几乎不可能再发生,也就没有现在的“雨过天晴”。 北原贤人回过神,笑着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 “都说过多少次了,你爸爸还不会因为一场十二年后的车祸就担心到茶饭不思。你要健健康康,快快长大,除此以外的事情,不要多想。”
其实想想截止到目前的事情。命运,或许并不可怕? 其实有些地方,已经在切实的悄悄改变。 不只是花谷说的心态问题,还有那场赌约。 正是受这一周目有了花谷的影响,他和雨宫才约定了一场赌约,赌注是一个无条件且必须答应的要求,后来他赢了,赢了两个要求。 还有乐队的名字,“命运引力”这个乐队名,是“一周目”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出来的东西。 还有......现在的高中生围棋大会的联棋冠军。 北原贤人忽然问道:“花谷,你仔细想想,真的不认识相武葵吗?”
相武葵,也是他命运中改变的一点。 花谷反复回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爸爸都问过我好多次了吧,花谷的记忆中,确实没有相武葵这个名字。”
北原贤人了解地点了点头,花谷不认识她,是不正常的。 现在的相武葵,俨然都快把他看待成了半个哥哥——另一半哥哥,是高梨——以他对相武葵的了解,如果未来的自己,落魄到那般境地,相武葵可能不去探望他吗? 北原贤人觉得不可能,他思付。 赌约、乐队名、认识了相武葵......截止到目前,这三朵崭新沸腾在命运浪潮里的微末浪花,又会不会他的对未来,产生未知的一点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