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是至今也不知道真面目的黑帝老A。第二个,就是斯冠群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词,深不可测。听说家世背景就很了得,他本人更是摸不到底。我说,你干嘛问起他?不会是和工作有关吧?”
李艾不禁又追问起斯冠群与苏瑞的关系,被苏瑞含糊地敷衍了几句,终于挂断了电话。斯冠群,有这么深的背景吗?这越发提醒了苏瑞一件事:她绝对绝对不能与他挂上关系。不然,也许真的无法脱身。可是,欠下的人情,该怎么偿还?苏瑞一直在医院外面等着,等着许少白从手术室里出来。苏妈妈倒是没出什么事,虽然脑部受到了撞击,好在不重,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乐乐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了下来,手术约到了后天,这两天时间里,先做一些前期准备。心脏的捐赠方也确定了,那是一个前不久因为从楼上摔下来、造成脑死亡的儿童。苏瑞当时在院方的安排下,与那个小孩的家长见过面,希望他们可以捐出心脏。不过,那时的小孩家长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苏瑞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孩子都没了,如果心脏再给别人,对于他的父母,情何以堪。苏瑞没想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与执着,有时毫无道理可讲。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改变主意了。“听说是你朋友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显然看出了苏瑞的疑虑,在旁边说明手术要点的护士小声地告诉她。苏瑞听到这番话,已经不再惊奇了。许少白并没有久留,他说话一向言简意赅,简单地交代着这几日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听说他今天还要赶往其他地方,有一个重要的讲座。苏瑞送走了许少白。母亲和乐乐都在高级病房里休息,并且有专业的看护在照顾他们,相比之下,她倒显得无足轻重了。苏瑞精疲力竭,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抬头看了看大厅的时钟。时钟指向六点半,从她接到电话赶过来,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了。苏瑞突然想起斯冠群对她说的话:他十点便会离开旅馆。如果她不在十点前将钱还给他,他们之间,就会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关系。这是成人世界的法则。这世上,并没有白吃的午餐。可是,需要多少钱呢?苏瑞简直不敢去想,稍微计算一下,至少也要一百万吧,对,她起码要还给他一百万。其实一百万是不够的,他给那位捐助者的钱只怕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足以让父母亲手葬掉对亡子思念的数字。不过,算了吧,就当成一百万吧,她不是计较固执的人,也不想在这方面逞强。对斯冠群而言,她就是弱者。既是弱者,那只要倾尽全力,就不算丢脸。苏瑞站了起来。她将电话号码留给医院的看护,终于离开。晚上十点前,一百万。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务,不过,总能想到办法的……苏瑞在医院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定下心,大步向中心医院后面的永安街走了去。那是一条保留了明清建筑风格的古街,街道两侧的建筑,也不约而同地延续了明清的风格。譬如银行会做成古时银号的样子,有高高的、褐色实木柜台。药店、商店,饭馆,皆是古色古香。很多风格独特的小饭馆,甚至比高级会所还热门,需要提前几个月才能定到位置。其中,还有一些很古老很古老的行业。譬如……永安街里有许多胡同,很多胡同表面上看着平平无奇,但是走进去后,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许多特色的小店或者餐馆,都藏在胡同里,如果不在网上查清楚路线,甚至很难找到。苏瑞要去的地方,并不是特色小馆。她停在了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楼梯口平平无奇,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杂货店。杂货店里,懒洋洋的店主翘着二郎腿,正看着一个脑残的古装剧。苏瑞低下头,她在权衡。一旦走下去,也许会是一场漫长的、无法摆脱的噩梦。她犹豫了很久,又转过身,离开了那里。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橱窗里,各色的餐馆都坐满了客人,川菜馆里传出辛辣的香味。苏瑞开始慢慢地往医院走。她需要再回去看看乐乐她们。然后,给自己一个下决心的动力。“阿亚。”
等走到医院前街与永安街相交的地方。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身侧不远处响起,“不是已经订好了位置吗?为什么又要跑到这里吃晚餐?这里离中心医院那么近,总觉得能闻到药味似的。”
“你这么久没回国,当然要试一试华国本土的东西。这里的小吃不错。”
回答的人,正是莫梵亚。苏瑞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诧然地望了过去。而说话的两个人,也显然发现了她。苏瑞又听见萧萧的声音,非常愉悦而惊奇地传了过来,“阿亚,那不是苏……苏瑞吗!就是现在给你当秘书的苏瑞,真巧啊!”
莫梵亚没有做声,不过,苏瑞却不能装作没听到。她朝那两人转了过去,向莫梵亚很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莫总。”
视线又很快转移到莫梵亚身边的那个人,“萧萧,好久不见。”
整整五年,确实好久不见了。不过,眼前的萧萧与记忆里似乎没多大区别,仍然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烫着齐肩的卷发,妆容很细致但并不明显,衣着同样有种低调的优雅:齐膝小吊带连衣裙,配上针织外套。外套上别着一枚式样简单、但是耀眼非凡的别针。乍一看,就算说她是一名二十岁的清纯少女,估计也没人反对。她和莫梵亚确实是天造地设一双啊,两人站在一起,便好像芭比娃娃的招牌似的。被玻璃橱窗保护得那么美好无缺。相比之下,苏瑞就显得太过老道,眉眼染着风尘,那种学生气的纯净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真的是苏瑞啊,阿亚说你现在正为他工作?你过得怎样?你离开学校后去了哪里啊?你变了好多,我刚才都没认出你。”
萧萧已经跑了过来,非常自来熟地拉起苏瑞的手,欣喜地问。不过,她的问题那么多那么快,苏瑞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答。也许,萧萧本来就不需要自己的答案吧。所以,苏瑞只是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