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你和苏瑞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过了一会，萧萧又热心地问了一句。Alex脸色一红，转头求助般地看向苏瑞。苏瑞则落落大方回答道：“等时机到了，当然会结婚。——我总要嫁人的。”

是啊，虽然苏妈妈每每提出的相亲让苏瑞反感不已，可是，她始终要嫁人的。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应该为了乐乐。她希望乐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偶尔，也希望在累极的时候，有一个真心的依靠。可是，再等等吧，且不说现在有多少人愿意娶一个有儿子的未婚妈妈，便是有人愿意娶，她是否可以心平气和地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苏瑞自己都没底。听苏瑞这样回答，Alex也收回目光，他微笑着，轻缓而认真地说：“我随时都愿意，只要苏瑞准备好了。等多久都可以。”

说这句话的时候，Alex眸光纯正而真挚。他对她的在乎，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仍然溢于言表。几乎要让在场的人嫉妒了。萧萧掩嘴笑了起来，“苏瑞，你找了一个好男人呢。”

苏瑞心有所动，一面暗赞Alex的鼎力配合，一面淡淡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

“何先生，苏瑞当初可是我们部门的一枝花，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哦。”

胡娟同样不失时机地夸了一句。Alex只是点头应允，他又开始害羞了。莫梵亚却一直沉默着，表情谈不上开心，但也没什么不开心，就是闷闷的。胡娟又向萧萧落实了一下宾客名单，这场午餐会议便宣告结束了。Alex起身告辞，他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何况，他若在这里，苏瑞也不能安心去办事。就算是一场小型宴会，其工作量也很大，各种小细节，各种突然状况，其实繁琐得很。“何先生今晚也一起来吧。”

见Alex要走，萧萧赶紧邀请道。Alex先是一愣，他探寻地看向苏瑞，苏瑞则朝他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那晚上见。”

他欠了欠身，答应后，这才算真正离开。苏瑞将他一直送到餐厅门口，Alex还要走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不过，他坚持不让苏瑞继续送下去，“赶紧回去吧，你下午还有一堆事要做。——乐乐那边先别操心，我和李艾会帮你看着的。”

苏瑞心底一暖，“谢谢，真的，特别谢谢你。”

并不是因为今天修电脑的事情，也不是因为他装作她男友的事情，她谢谢他，是因为Alex在她最狼狈最手忙脚乱的时候，给了她最安心的感觉。他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和李艾会一直在自己身后。“苏瑞……”顿了顿，Alex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现在，缺钱吗？”

苏瑞摇头，“现在不缺了，已经解决了。你放心，如果我再差钱，我肯定不会与你客气的。说起来，我记得你家好像蛮有钱的吧。”

她嘻嘻地笑，态度已经轻松了许多。Alex摸了摸鼻子，很腼腆地回答道：“还行，不算穷。”

苏瑞笑，她越发觉得Alex可爱了。“一路小心。”

“嗯，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还有——”Alex的手抬到了中途，又垂了下来。他浅笑着提醒道：“你鼻子上有黑椒粉。”

苏瑞一愣，赶紧伸手擦掉，傻笑数声。送走Alex后，苏瑞返回餐厅。莫梵亚与萧萧他们也打算离开，萧萧先去洗手间补妆，莫梵亚留在客厅里等她。胡娟则去结账。苏瑞从门口径直走来时，冷不丁便撞见了独自一人的莫梵亚。她向他点了点头，正想越过他，回座位拿自己的包。“你们决定结婚？”

莫梵亚却在她擦身时淡淡地问。苏瑞脚步一驻，“也许吧。”

就算对象不是Alex，她确实已经开始认真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因为苏妈妈的苦口婆心，因为乐乐的那一句“我想见爸爸”。她是一定要结婚的。很多时候，婚姻反而与自己无关。那是一种社会关系的稳固。她要用婚姻来告慰为她操了一辈子心的母亲；来安抚一直生活在惴惴不安中、以至于早早成熟懂事的乐乐。“既然如此，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莫梵亚的声音一急，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怎么了？”

苏瑞又开始莫名其妙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突然抬头，用那么愠怒而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简直让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你挑逗我了。”

莫梵亚忍了忍，终于将接下来的话说完。苏瑞睁大眼睛，登时哑然。“你没发烧吧？”

好半天，她才讷讷地问。莫梵亚不悦地看着她，“难道一直用脚碰我的人，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

苏瑞也恼了，她没什么好气地顶驳道：“我吃饱了撑着才会去挑逗你。如果我……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当初我就……算了，懒得跟你说！”

她将手一挥，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件事本来就无稽至极。“如果不是你，那是谁？”

莫梵亚却穷追不舍了起来，“苏瑞，难道那两夜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既然你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用那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你对我有兴趣，还是你觉得，勾引别人本身就带给你一种成就感？”

“谁TMD勾引你！”

苏瑞伸手将他猛地一推。心底好像莫名窜出一阵邪火似的，她口不择言道：“如果我们之间一定是谁勾引了谁，那就是你勾引我。你的存在就是勾引我，五年前那场闹剧后，这一切就应该彻底结束了。五年后，你就不应该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这样一个小公司。莫大少爷有必要屈尊降贵亲自坐镇吗！”

莫梵亚呆呆地看着她，他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手扶着前台的柜子，才算站稳。苏瑞自己也呆住了，她木然地站在了一会，然后，扭过身，快步离开了餐厅，“我先回公司了。”

莫梵亚并没有叫住她，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也摸不清方才那番话到底隐含了怎样的意义。然而，此时此刻的苏瑞，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公司已经呆不下去了。继续装聋作哑、掩耳盗铃，只会让自己越发失常，渐渐失去自持。她必须马上辞职，就算不辞职，也不能再当他的秘书——这样日以夜继地跟在他身边，根本就是一项折磨，她简直自虐！苏瑞越走越快，连红绿灯都没注意到，她身后快速地擦过一辆车，司机探出头来，冲她恶狠狠地骂道：“你找死啊！”

苏瑞没有应声，她敛神，向对方道了声“不好意思”，一回头，却见莫梵亚站在餐厅门口，风神毓秀，脸上尚残着一抹惊怕。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无稽的念头：如果刚才就这样撞死在他面前……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冒进脑子，苏瑞便想抽自己。如果她有一个好歹，妈妈怎么办，乐乐怎么办，即便是莫梵亚就此忘不掉自己又怎样！他还是会结婚生子，继续自己的生活。还嫌自己当笑话当得还不够么！苏瑞咬着唇，在红灯转绿的时候，终于快步消失在莫梵亚的视线里。胡娟和萧萧也从店里走了出来，萧萧看见莫梵亚站在门口，忍不住笑问道：“怎么，等急了吧？”

莫梵亚脸色兀自苍白着，他沉默以对，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苏瑞莽莽撞撞地过马路，那辆车擦过她身后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停止的声音。——直到现在，心跳的频率还那么微弱而后怕。“苏秘书呢？”

胡娟意识到苏瑞的缺席，在旁边插问了一句，“难道还在送男友？”

“人家小情侣还有一些私房话，由着她吧。”

萧萧抿嘴笑着，眼角瞟着有点怔忪的莫梵亚，“阿亚，等苏瑞和Alex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定要送一份大礼。你说，送什么好呢？”

“什么？”

莫梵亚这才算回神，不过，只听到了萧萧最后一句话。“我说，你打算送什么当做苏瑞和Alex的结婚礼物？”

萧萧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没有一点不悦。“结婚礼物？”

莫梵亚沉吟了片刻，然后烦躁地回答道：“到时候再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现在应该操心晚上的party。客人都通知了吗？”

莫梵亚后面的话题，其实扭转得颇为生硬。即便胡娟，也多少注意到了。可是，萧萧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似的，仍然巧笑嫣然，温柔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