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许洲刚说了三个字，甘舒云就冲着他的胸膛给了一拳。许洲的脸色一变，刚想骂人，就听见甘舒云小声说：“沫沫回来了。”

短短五个字，阻止了玄关处差点儿发生的争吵，甘舒云和许洲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厌恶。开关门的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许沫沫，她觉得不对，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瞪着门口的两个人，惊讶地问道：“爸，你今天不是要加班吗？”

许洲一听，就猜到了甘舒云是怎么对许沫沫说的，急中生智道：“加班临时取消了。”

许沫沫哦了一声，不疑有他。她看出来这两位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证实了母亲还没有原谅父亲的猜测，故作轻松地说道：“很快就能吃饭了，你们先洗手休息一下。”

说完，她又钻进了厨房。甘舒云一看许洲是空着手回来的，就知道他肯定是回来拿东西的，并不是搬回来，因为行李不在。她咬了咬牙，低头把换下来的鞋子塞进鞋柜里，转身闷闷地往房间走去。许洲换好鞋子，站在厨房门口，问了跟甘舒云同样的话，“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煮饭？没上班？”

许沫沫只好把对甘舒云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许洲居然也问她是不是要搬回来住？许沫沫就觉得奇怪了，怎么这两位好像说好了不欢迎她回来住似的？她怎么搬出去一个暑假，待遇就差这么多了？她试探性地说道：“爸，你是想让我搬回来还是不想让我搬回来啊？”

许洲说道：“我随便你。”

许沫沫松了一口气，要是爸爸也说不欢迎她搬回来，她还真的要失落了。她压根儿没有想到，许洲在这边跟她说了随便她之后，转身就去找了甘舒云，让她别让许沫沫搬回来。甘舒云气得在许洲身上连续打了好几拳。许洲任她打，没还手。甘舒云越打，他越是铁了心，心里越是没有负担。甘舒云无计可施，红了眼眶，唯恐许沫沫看出来，又把眼泪憋了回去，还去洗了把冷水脸。吃饭的时候，许沫沫搜肠刮肚地说些趣事来调节气氛，收效不太大。甘舒云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腔，许洲几乎没怎么说话。到后来，许沫沫有些泄气了。她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于子萱跑去向柳慧君宣布要和陆彦东离婚的事，离婚两个字像是有回声一般回响在她的脑海。她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吉利，赶紧把这两个字驱赶出脑海，又悄悄地看了看甘舒云和许洲，在心里叹了口气。晚饭接近尾声的时候，许洲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这本来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甘舒云端碗的手却抖了一下，差点儿把碗打翻，饭碗叮咣一声从她的手中落到餐桌上，吓了许沫沫一跳。“妈，碗没坏吧？你的手没受伤吧？”

许沫沫赶紧问道。“没事，手滑了。”

甘舒云把差点儿滚下饭桌的碗推回到安全的位置，借口手上有油，进厨房洗手去了。许沫沫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家里哪儿哪儿都透着奇怪。她妈妈奇怪，她爸爸也奇怪。许沫沫在心里沉吟，刚才妈妈的碗差点儿摔了，爸爸却只是看了妈妈一眼，然后就去接电话了，这两人在她没在家的时候，究竟是吵了多大的架？她的视线从甘舒云身上，转到许洲身上，见他拿起电话说了声“喂”之后，就往阳台上走去，在他关上阳台推拉门之前，许沫沫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嗯，在吃”。许沫沫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感觉爸爸刚才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挺温柔的？呃，难不成电话那头是他领导？许沫沫抓了抓脑袋，对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头疼不已。她叹了口气，突然发现母亲洗手洗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她鬼使神差地往厨房的方向探了下身体，想看看她妈怎么洗个手洗这么久。餐厅和厨房也就只隔着半堵墙而已，许沫沫只要把身体大幅度地探过去，就能把厨房里看得一览无遗。她心不在焉地往洗碗池的方向看过去，随即僵住了。洗碗池的水龙头开着，水流哗哗的，甘舒云却没洗手。她双手抓着灶台的边缘，肩部微微颤抖，像是在哭。许沫沫的心猛地一沉，于子萱说过的“离婚”两个字像幽灵一样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突然，水流的声音消失了，甘舒云伸手关了水龙头。许沫沫一个激灵，赶紧把身体缩了回去。她双手紧紧地抓着餐桌的边缘，心擂如鼓。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十万块钱能把家里搞成这样？不能吧？而且，她不是还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贴补了吗？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吧？这一刻，许沫沫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能让一个家庭分崩离析的可能性，每一个都让她的心脏遭受一次冲击。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甘舒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许沫沫的视线直直地往她的眼部看去。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甘舒云的眼睛并不像她想的那般泛红。甘舒云像没事人一般坐回到餐桌边，见许沫沫看着她，淡淡地问了句：“怎么不吃？吃饱了？”

许沫沫疑惑了，难道是她想多了？她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却没放进嘴里，胃口全失。这时候，许洲也打完了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却没有回到餐桌边吃饭，说他吃饱了，坐在沙发上抽烟。许沫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大，越看就越是想些乱七八糟的来吓唬自己，每个想法都很可怕。她终于没忍住，咳嗽了一声，迟疑地怎么看怎么奇怪的两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