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和‘夸克禁闭’入手研究,这是戴维·格罗斯给徐川的建议。
如果不是他是CERN的主席,对于大部分的对撞实验与分析数据都有一些了解,恐怕都没有办法给与建议。
毕竟这是个罕有物理学家跨入的领域。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对这两个领域的东西到底了解多少。
毕竟他实在太年轻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年龄还处于学习吸收知识的阶段,即便是能在某些领域做出一些成果,也只是相对的。
因为他的年龄注定了在其他的领域会空缺很多的基础知识。
不过目前来看,似乎有所启发的样子?
或许是这位少年在物理上学习的区域有接触这两方面的知识?
不管怎么说,他对眼前的这位少年抱有很大的冀望。
从威腾哪里了解到他开始,到前不久他站在讲台上解决质子半径之谜,格罗斯看到了这个少年的才华与天赋。
这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无论是从数学还是物理来说,他都有着可以说是顶级的天赋,也在数学和物理上都跨出了自己的道路。
很多人会觉得搞学术或者搞研究要一心一意,要专注,但戴维·格罗斯并不这样认为。
在他看来,只要喜欢,就都可以去做。
干自己喜欢的事;敢于提问,敢于承担风险。年轻人要敢于尝试。尝试了有可能失败,但不去尝试就不可能成功。
而且,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失败了也是快乐的。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格罗斯希望他能走的更远一点。
对于他这种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物理,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物理领域后继有人更让人高兴了。
.......
办公室中,徐川陷入了沉思中。
他顺着的戴维·格罗斯教授的指点继续往下思考。
对于格罗斯教授说的‘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和‘夸克禁闭’这两个领域他很清楚。
这两个都是粒子物理领域的知识。
前者是面前这位老人获得诺奖的成果。
它是一种反直觉的神奇物理现象。
简而言之,它的核心在于,原子核的核力在很短的距离里会减弱,从而可以让原子核中的夸克表现得像自由粒子。但当原子核中的两颗夸克的距离拉大后,束缚它们的吸引力反而变大了。
这种特性可以比喻为一种橡皮圈,橡皮圈拉得越长,反弹的力量就会越大,但当你不拉它的话,它就松松垮垮的。
这就是‘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它可以通过粒子物理学中的深度非线性散射的截面DGLAP方程来进行摄动计算,因而衍生出了‘量子色动力学’这门学科。
2004年,戴维·格罗斯、戴维·波利策和弗兰克·维尔切克三位物理学家也因此而获得当年的诺奖。
而‘夸克禁闭’,同样也是一种物理现象。
描述的是夸克粒子不会单独存在。
我们都知道,夸克是构成物质的基本单元。
夸克互相结合,能形成一种复合粒子,叫‘强子’。
比如强子中最稳定的粒子是‘质子’和‘中子’,它们是构成原子核的基础单元。
由于强相互作用力的存在,带色荷的夸克被限制和其他夸克在一起,使得总色荷为零。
而夸克之间的作用力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增加,因此而不能发现单独存在的夸克。
简单的来说,因为强相互作用力,夸克无法像‘质子’或者‘中子’一样一个个的零散存在。
它总是成双成对,或者抱团取暖的。
比如质子,就是由两个上夸克和一个下夸克通过胶子在强相互作用下构成的。
又或者去年CERN通过LHC发现的五夸克粒子的等等。
只是,这两个理论,和利用数学来缩小希格斯与第三代重夸克的汤川耦合的最理想搜索衰变通道有什么关系吗?
从理论上来说,这三者可以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东西。
哪怕徐川站在二十年后的物理界角度来看,这三者也扯不上什么太大的关联。
若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由‘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衍生出来的‘量子色动力学’,在研究强相互作用力方面有一定的关系。
但这方面的东西似乎也应用不到寻找希格斯与第三代重夸克的汤川耦合的最理想搜索衰变通道上来。
不过一位诺奖级的学者很显然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格罗斯教授提示从‘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和‘夸克禁闭’方向去研究,那么这里面肯定隐藏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肯定可以应用到寻找希格斯与第三代重夸克的汤川耦合的最理想搜索衰变通道上。
只是他没有见过。
物理很大,大到即便是他是一名从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顶级物理学家,也不可能熟知每一个知识点。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仅仅只是戴维·格罗斯教授这两天脑海中才诞生的一个想法。
这就好比生物的进化一样,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生物也不可能基因突变进而进化。
正常的物理学家压根就不会研究这方面的东西。
如果没有他昨天发给这位教授的邮件,这位老人估计也不会在脑海中思索这种问题。
因意外而诞生出来的想法,没有在未来流传下去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这方面的东西,徐川也没有纠结,他在思索着如何从‘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和‘夸克禁闭’方向去研究最理想搜索衰变通道。
办公桌对面的老人很显然在这方面有一些想法,但他并没有直接明说,而是给了一个提示。
这应该是这个老人的一个考验,想看看他在物理上的天赋,或者能力。
即便是最终他思索不出来什么结果,对方应该也会将完整的思路告诉他。
但徐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独立思考,在已经有了一条线索的情况下,如果他还做不到的话,他就不配站在物理界的顶峰了。
脑海中的各种知识被迅速翻动,从‘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开始,到量子色动力学、从‘夸克禁闭’,到最低能量的状态的真空激发......
一连串的知识点迅速在徐川脑海中构建成一条曲折却连接线索。
蓦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眼神熠熠的盯着办公桌对面的老人。
“横向动量分布的软胶子重求和效应?”
闻言,戴维·格罗斯教授露出了惊讶的目光,讶异的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突破点。
他昨天下午收到邮件后思考了一晚上,利用这些年在CERN接触过的无数的对撞实验与分析数据才找出来一条似乎可行的道路,花费的时间不低于五六个小时。
没想到这会徐川仅仅是思考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找到了这条隐秘的交错点。
虽说有他的提示在先,但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横向动量分布的软胶子重求和效应在当今的物理学界可以说是最前沿最冷门的领域了。
这一领域是用来计算处理粒子的初态与末态之间色干涉效应的。
但在如今的物理界,对撞机都还在寻找新粒子和验算的标准模型是否正确,又怎会有人将注意力投放到色态干涉效应上去?
对这一块有所了解的,整个物理界都可以数得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担任CERN的理事会主席,他也不会了解到这方面的知识。
对于徐川能这么快就找到突破口,他感到相当惊讶。
徐川笑了笑,回道:“我学习过一些QCD次次领头阶水平上计算方法。”
闻言,戴维·格罗斯教授恍然明白了过来。
QCD次次领头阶水平上计算是基于基于QCD软-共线有效理论上的成果。
而QCD软-共线有效理论中有部分涉及到横向动量分布的软胶子重求和效应的知识。
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突破口。
但不得不说的是,能沿着‘夸克的渐进自由现象’这条线索顺利的找找到横向动量分布的软胶子重求和效应这个突破口,眼前这个少年的思维,真的足够跳跃。
或者说,他在物理和数学上的直觉与天赋,真的惊人。
毕竟这中间相隔了好些曲折的知识点,即便是学习过QCD次次领头阶水平上计算,要顺利的推导过去也没那么容易。
这就像是玩游戏一样。
普通的玩家考虑的仅仅是眼前的对线和对手,高端玩家会考虑下一步的的动作。
而某些人,在游戏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可以算到更远的地方,甚至是兵线被对面a了一下就可以宣告对线结束。
听起来有些离谱,但的确有这样天赋的人存在。
游戏界如此,学术界也一样。
有些天才你给他一点灵感,他就能还你一大片的成果。
比如牛顿,被苹果砸一下,就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而普通人被苹果砸一下,只会顺手就塞进口中。
.......
告别了师祖戴维·格罗斯教授,徐川直接回到了酒店房间。
有了灵感和启发,接下来的道路就要好走很多了。
缩在酒店房间中,他从横向动量分布的软胶子重求和效应计算出发,开始利用数学对手中的达里兹图进行数据计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被打断了计算,徐川有些不耐烦的从桌上摸起电话,接通后‘喂’了一声。
“小师弟,这次实验的验收报告会要开始了,你人呢?给你发信息也不回。”
电话是齐希韶齐师兄打过来的,听到这话,徐川才回过神来,看了眼笔记本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在酒店房间中呆了整整三天了。
徐川问道:“在哪个会议室,我现在就过去。”
这次的报告会,他怎么都得过去一趟。
毕竟他是项目小组的成员,尽管是中后期才加入的,但也是成员,出席自己参与的科研项目报告会是应该的。
如果报告会中,有人对他负责的分析数据部分有异议的话,他有义务进行解释。
好在这次利用数学来寻找希格斯与第三代重夸克的汤川耦合的最理想搜索衰变通道已经有了固定的方向,剩下的工作可以进行慢慢的完善,不用担心灵感飞走了。
“二号报告厅,马上就要开始了,抓紧时间。”
徐川应了声,挂断了通话,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洗个澡整理一下自己的容貌再过去是应该的。
但可惜现在时间不允许。
......
风风火火的赶到二号报告厅,验收报告会已经开始了。
作为项目组的成员,徐川有自己的固定位置,就在齐希韶的旁边。
“卧槽,小师弟你这两天干啥去了,怎么搞成了这样?年轻虽然火力旺,但是也要注意次数,保护好腰子啊。”
刚坐下,齐希韶的声音就传递了过来。
他被徐川的状态吓了一跳,头发虽然整理过了,但油光发亮的,像是好几天没洗过一样,眼圈发黑,像是熬了几天几夜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透支了十几次的模样。
联想到这几天都没有在办公室中看到这位小师弟的身影,他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位小师弟去隔壁的高卢鸡玩去了。
徐川翻了个白眼,道:“想啥呢,我这两天就在酒店中,之前的想法有了点思路,这两天在进行验算。”
“寻找希格斯与第三代重夸克的汤川耦合的最理想搜索衰变通道的那个?你还没放弃?”
齐希韶诧异的问道。
徐川点了点头,齐希韶感叹道:“注意身体啊,搞科研重要,身体更重要,累垮了自己不值得。”
虽说搞学术的不缺勤奋和努力的,但勤奋和努力到这位小师弟这种程度的,真不多见。
齐希韶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勤奋的了,但他也还有些其他的爱好。
而这位小师弟,似乎除了搞学术研究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兴趣的样子?
反正在CERN接触的这个几个月,他是没有看到徐川展露出来其他的爱好,基本活动都和科研有关系,经常看到他趴在桌子前一算就是半天。
只能说,他能以十八岁的年龄分别在数学和物理解决一个世界级的难题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样的人不成功谁成功?
徐川腼腆的笑了笑,道:“会注意的。”
“等等,你刚刚说你找到了方法?计算出来了最理想的搜索衰变通道?”
真感叹着,忽的,齐希韶想起什么,猛的扭头惊诧的问道。
他刚刚好像听到这位小师弟说他有了思路,正在计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