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的中年人走在街上,将头埋得很低,脸色枯黄,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像个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流浪汉。 他有些心神不宁,转过狭窄的巷子口时,没注意撞到了人。 “慢点,走路不长眼啊?”
恍惚着的中年人抬起头,第一眼先注意的不是那张愤怒的脸,而是那身价值不菲的穿着。 面料顺滑,勾线精美,在通货膨胀的今天,保底都是五位数。 如今的他一身破烂,和对方成了鲜明对比。 可谁又能想到,在过去这样的衣服他是穿一件丢一件,稍微旧点儿都不乐意再穿! 男人:“看着我干什么?”
中年人面色阴郁,没有道歉,闷头就离开了。 男人也没发火,只是嫌弃地嘁了一声。 同伴杨峰忍不住瞧他:“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瞒着我中了彩票,穿得这么大摇大摆?”
男人乐了:“小老板给买的,怎么,你没有?”
尾音上扬,颇有点炫耀的意思。 杨峰没理他。 个人的穿着打扮到底不是硬性规定,只是看中年人刚才似乎被这身衣服刺激得不轻,他才问了一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好笑地怀疑小老板是故意的,故意买这衣服刺激人。 “来一根?”
同伴说,“老家伙刚上去,还不知道小老板什么时候才下来。”
杨峰没有拒绝。 点燃香烟,他吸一口,思绪跟着飘远。 小老板全名谢瑾,名声很大,谢氏集团历来最年轻的董事长,但不是他们的老板。 正式点来说,是他们重要的任务对象。 谢瑾实在会做人,刚接触没几天,同伴就败在了对方的糖衣炮弹下,亲昵称呼其为小老板。 他们会知道刚才的中年人,还是因为谢瑾。 中年人叫季勇,进去前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能力有限,好高骛远,人品还不太行。 但“歹竹里面出好笋”,生了个人中龙凤的儿子,叫季书辞。 后来季书辞一毕业,就成了谢瑾的私人心理医生。 据说面试流程都省了,当天直接签下入职合同,足以看出谢瑾对季书辞的中意。 杨峰为了解任务对象,曾经翻看过季书辞的资料。 季书辞在校期间是个风云人物,模样出众,温文尔雅,成绩门门排第一,知道他的人都会发自心底地赞扬一声青年才俊。 然而,这样杰出的季书辞却死了。 死于双亲欠债,被追债人挟持的时候不幸掉入大海。 谢瑾连夜带人找到他的时候,尸体早被礁石冲撞得血肉模糊。 确实可惜。 杨峰想。 作为上司,小老板对季书辞也算是仁至义尽,高价悬赏追踪凶犯,肇事人员就一个在逃,其他全部落网。 季母意外受伤成为植物人,谢瑾给安排了家疗养院,再忙也会抽出空闲,带点慰问品来看望季勇。 这次来,也是为了探望。 他们第一次来,谢瑾怕他俩人高马大吓到季勇,吩咐了两人在这里等待。 两人对认识季勇没兴趣,这里就一条进去的路,他们守在巷子口正好排查危险人物,干脆没有拒绝。 杨峰只是奇怪。 ——季勇的补助明明已经下来了,怎么还活成了这么一副熊样? 踩在满地垃圾的路上,污泥四溅,季勇不可控制地去回望季书辞还在的那段时间。 不管这个儿子跟他亲不亲,对方被大公司老板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享受到了很多便利和好处。 可是现在呢,现在呢? 包子店老板养的那条狗都不会饥一顿饱一顿,他活得还不如那条狗! 季勇扭曲的表情堪称狰狞。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就不会鬼迷心窍地答应对季书辞下手。 但他也没想过要季书辞死啊?那可是他儿子! 更重要的是,承诺会给他们天大好处的神秘组织,现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根毛都找不到。 季勇悔不过当初。 他的状态实在恍惚,走进楼道时发现哪里怪怪的,又没怎么在意。 等到爬了两楼,季勇才梦中惊醒似的,察觉出了问题。 ……太安静了。 这栋楼里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素质,说话要扯着嗓子吼,生怕别人听不到。 但现在,那些让季勇颇为烦躁和厌恶的叽叽喳喳声没有了,楼道里昏暗无光,静得令人心惊。 就好像整栋楼里的活物,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 季勇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不敢深想,大跨步上楼,终于在楼道口看见了个活人。 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拎着垃圾袋,穿着白背心,茂密的胡子占了下半张脸,第一眼很难瞧得清长相。 季勇看到人后就放了心,匆匆往楼上走。 没有注意身后的壮汉停下脚步,阴冷的目光宛如毒蛇一样紧随他上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季叔。”
家门口居然还有人,季勇浑身一僵,以为又是谁上门催债。 等看清楚是谁之后,才慢慢放松了一些。 他近乎惶恐地迎了过去:“谢总,你怎么来了?”
谢瑾打量着季勇,笑了一声:“我马上要出一趟远门,放心不下季叔,所以过来看看。”
他生得一副好姿容,眉眼弯起的时候,像是传说中蛊人的魅妖就此活过来,最是动人心魄。 让人不由得心惊:这样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季勇也晃了下神,连忙开门将人迎进去。 他惦记着对方的身价,也惦记让人再拉一把,姿态尽显谄媚。 “季叔还没吃饭吧?”
谢瑾拎着黑色包装袋,露出半截新鲜的肉骨。 季勇皱眉,暗自腹诽怎么不带点值钱的过来,尽知道送这些廉价玩意,有钱人就是抠门。 脸上还是挤出了个感激的笑容:“没呢,谢总想得周到。”
谢瑾笑了,拎着东西进厨房,不一会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谢瑾的双手很有美感,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带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皙。 极具反差的是,他动起手来特别利落,特别是拿刀的时候,明晃晃一道银光闪过,肉便成了薄片。 如今似乎心情格外好,嘴里哼唱小调,动作伴随着轻快的节拍。 季勇没关注这些不同寻常的细节,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才能说动谢瑾帮自己。 季书辞的死和他们有直接关系。 不是他们谎称家里发生了大事,季书辞怎么会毫无防备跑回来,被人抓了个正着? 但两夫妻谁都没敢说。 神秘人组织有手段,目前为止,大众听到的真相仍旧是季家两夫妻欠下巨额外债,儿子被追债的人找上,不幸遭殃。 谢瑾似乎也只知道这么个真相。 不然,又怎么会时不时来嘘寒问暖?恨他们都来不及呢! 季勇觉得笑脸赔得差不多了,他一定得从谢瑾这里找一个出路。 恰巧谢瑾端着热腾腾的肉片汤过来。 季勇立马张了张口:“谢总啊,有一件事……” “嘘。”
谢瑾轻声打断了他:“先吃饭,季叔,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语气和缓,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季勇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听人的命令,拿起汤勺。 香气浓郁的肉汤过了舌腔,意外的鲜美。 本就饥饿的季勇没忍住多吃了两口。 这个过程谢瑾就安安静静坐在对面,举止优雅,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等到季勇狼吞虎咽喝完最后一口肉汤,谢瑾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阿姨死了。”
“哐!”
季勇捧着的碗径直掉在了桌上。 宛如晴天霹雳砸在心头,他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慧静她……她没了?”
谢瑾口中的“阿姨”只代表一个人,季勇的妻子陈慧静。 但季勇已经很久没关注过她,他每天被追债的人弄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想别的事情! 这两夫妻在出事后已经名存实亡,想起安安稳稳躺在疗养院里的陈慧静,季勇甚至还生出了一股子愤恨。 陈慧静居然死了? 谢瑾点头:“有不明歹徒闯进疗养院,情况被控制住的时候阿姨已经没了,怕打击到季叔,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季勇瞪大眼珠子,试图从谢瑾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成分,并没有。 反而在无声对峙的过程中,心脏一点一点地拔高到了嗓子眼,全身冒汗。 听到对方的死讯,他也没有多难过,顶多有点兔死狐悲的唏嘘。 可是他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谢瑾,在说出这件残忍事实的时候—— 居然在笑? 这是听到一个长辈死去后,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谢瑾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平时就是这模样,笑得招人、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抹笑容笼罩上了一层阴翳,视线居高临下,冰冷地俯视着他。 无形的恐惧化作利爪,几乎让季勇的心跳骤停,他拍案而起,惊愕的念头脱口而出:“那些歹徒是你安排的?!”
“怎么会。”
谢瑾啼笑皆非,坦坦荡荡地说,“我可是答应过你儿子,立志做一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倒不如说阿姨这么轻松就死了,让我有些遗憾呢。”
季勇胸口憋闷,紧跟着谢瑾说出了一句让他更加胆颤的话。 “我其实很奇怪,当初那伙人找上门,你们明知道他们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帮忙抓书辞?就没想过亡命之徒不讲道义,会转过头来杀人灭口吗?”
谢瑾叹了口气,语气带笑,眼里却充斥着嘲弄。 “不过书辞宁死不屈,那群杂碎没达成目的还死得只剩一个人,现在下杀手,更多的是为了泄愤吧。”
简单几句话,道破了陈慧静的死因。 ——杀人灭口,计划失败后泄愤。 季勇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晕头转向,求生的本能让他扑通跪地,连滚带爬地抓住谢瑾的衣摆。 “谢总,我当初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害书辞,那群人打哪儿来的我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你要救救我,你要救救我啊!”
谢瑾安静了一会儿。 他的视线转向虚空中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落到了被打翻的碗上。 谢瑾语焉不详地问道:“这碗肉汤好喝吧?”
“我加了不少好东西呢。”
加的好东西是什么?季勇不知道,目光僵硬转向他不曾注意过的厨房。 被剃干净的骨头还挂着鲜红的血,摆在案板上,瞧着好像是……人的手骨? “呕——!”
季勇捂着嘴冲向了厕所。 谢瑾敲着桌子等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套戴上,再捡起浇上鸡血的手骨模型,扔进垃圾桶。 他转到厕所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季勇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后者扶住瓷砖,有气无力地抠着喉咙,不断俯身干呕,吐到胃酸灼伤了喉咙。 谢瑾看得直摇头:“胆子太小了点,季叔。”
季勇缩在厕所角落,整个快要崩溃的样子。 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谢瑾都知道。 知道季书辞是被自己害死的,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笑话似的演了这么长时间,把自己耍得团团转,让他天真地以为能继续借人的光。 这样做的目的还能是什么?一定是为了报复自己! 再看谢瑾似笑非笑的模样,季勇毛骨悚然,连滚带爬地撞开人,朝门口疯狂跑去! 季勇毫不怀疑,谢瑾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 谢瑾就这么看着他逃跑,慢悠悠的,没动身去拦的意思。 因为下一秒,季勇自己就停下了。 透过门缝,季勇清楚看到一道伫立的高壮黑影,手里提着一把斧头,正恶狠狠地盯着房门。 是他上楼时看到的那个壮汉。 为什么对方会站在他家门口?为什么对方手里会提着一把斧头? 疑问像是惊涛骇浪般砸向季勇,疑似吃下人肉的惊悚感还没散去,此时此刻,他已经恐慌到了极点。 谢瑾轻笑,好想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一样:“别担心,确实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 刹那间季勇想起来了谢瑾刚才说过的话,想起了死于不明歹徒的季母。 “为什么?”
季勇终于崩溃大悸,“我一开始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他们要来找我!”
这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其实他们的目标是我,谢瑾漫不经心地想。 想也知道,季书辞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大学毕业生,去哪儿招惹那样的凶煞之徒? 害死季书辞的神秘组织是他的仇人,双方不死不休。早年谢瑾赢了大头,一部分人落荒而逃,蛰伏至今没找到对付他的机会。 直到突然出现的季书辞,成了谢瑾的软肋。 再然后就成这样了。 埋汰父母为了眼前的利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孩子推进了深渊。 谢瑾扯了扯嘴角,讥讽地笑出声:“你儿子可比你们有骨气多了。”
或许是为了给谢瑾视觉上的冲击,神秘组织将季书辞带到了海崖上,还开了视频通话进行死亡直播。 谢瑾清晰记得通话中的每一个画面。 刀架在季书辞的脖子上,身后是翻涌的海水,参差嶙峋的礁石,足以保证掉下去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别伤害他,你们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不要——!”
震吼出声,嗓音带颤,失去了以往的所有冷静和理智。 谢瑾这边还在厉声与歹徒进行周旋,下一秒,被三个人按着的心理医生不知道哪爆发出来的力气,撞翻一堆人,只身跳入冰冷的大海。 季书辞眉眼温和,对着镜头外的谢瑾,最后说出的两个字是:别怕。 ——别怕我的离开,不管千难万难,我都会再回到你的身边。 谢瑾轻声呢喃:“骗子。”
寻着通话信号找过去的时候,季书辞已经被汹涌的海水卷走了。 于是他带着人,顺着洋流找,派出打捞船,搜遍全市的每一个海岸,癫狂地找了一整晚,找到就只有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 海水泡涨了季书辞的脸,礁石将他撞得支零破碎,面目全非。 “从那时候起,我就只有一个念头。”
望着季勇惊恐的脸,谢瑾的嗓音仿佛带着血腥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凡是加害过他的人,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到目前为止,只剩两个人。一个季勇,一个门口的壮汉。 正说话间,咔嚓一下重响,壮汉拎着斧头砸在了门上,整个房子都仿佛剧烈一震。 季勇看着门框上冒出来的斧尖,霎时间肝胆俱裂。 再看谢瑾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他想到关键点。 谢瑾早就知道壮汉埋伏在这,早就知道有生命危险! 斧头不停,房门根本经不住它几下,眼看着壮汉就要破门而入,季勇终于疯狂:“你疯了吗,这种杀人如麻的凶犯,他不一定会放过你!”
何止是不放过,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谢瑾。 对壮汉来说,谢瑾突然的现身怕还是个意外之喜。 谢瑾弯眸:“你说得对。”
他只是抽空来见证季勇的死亡,过后还要去找他家心理医生,可不能死在这。 季勇没钱负担手机,家里也没电话,终于想起来高呼求救。 刚转过头,就看到了让他差点心脏骤停的一幕。 只见谢瑾坐在窗户边上,嘴角还缀着一抹笑,双臂张开,身子后仰,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下去。 ——我的天娘,这可是六楼啊! 风声从谢瑾的耳边急速掠过,刮得他顺滑黑亮的头发纷飞起舞。 落地前一刻,他看似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感,手抓住二楼的晾衣栏杆荡了个圈,再稳稳踩在了地面上。 生锈的栏杆将手掌皮肤磨得通红,他却像完全不知痛,掏出手机,掐点发了条信息。 谢瑾: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有个结果。 对面很快回消息:你说真的?我立马让杨峰送你过来! 等在巷子口的杨峰两人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惨叫,神色一凛,瞬间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下一秒他们通讯器一亮。 上面给出指示,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在第一时间把谢瑾送到秘密基地。 正好谢瑾出来了,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着斧头上楼……有点可怕。”
“我好像还听到了惨叫声,你们有听到吗?”
杨峰二人面面相觑。 刚才的惨叫不是幻听,有人出事了! 同伴当机立断说:“杨峰,你先带小老板过去,我去看看情况。”
“可是……” “嗨,放心。”
同伴朝他一笑,拍了下腰侧,“带着家伙呢。”
保护他的这两人都是一顶十的精英,谢瑾倒不担心对方会吃亏。 “注意安全,万事小心,有什么不对就叫支援,别莽撞啊。”
在颜控的世界里,美人满脸担忧地回眸一看,总叫人心颤。 同伴咧嘴笑道:“没事小老板,我特别厉害,只会是他栽在我手里。”
. 谢瑾一路都在小声哼唱着歌。 杨峰车技娴熟,没过多久就把谢瑾带到了目的地,瞧人这么开心,没忍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同一时间谢瑾下了车,简单整理了下褶皱的衣衫,在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被簇拥着进入基地。 “小谢总你可算来了,等你很久了!”
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世界了。 近两年来,全球出现了一起空前绝后的危机,死亡人数大幅度激增。 不是从1到2这样的缓慢增长,而是从1到10这样令人胆寒的骇势! 为此,多方势力展开紧密调查,在日复一日的压力下,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诡秘的异空间,会把活人吞进去,再把尸体吐出来! 无人知道这个异空间是什么,空间里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死在其中的人不计其数。 无人知道这个异空间是怎么产生的,他们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当务之急是想解决的对策。 只要能观测,就能进行控制。但他们连接触异空间的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进行观测? 濒死是异空间的通行条件之一,但不是所有人濒死都能进入异空间。 无数志愿者就是在进入的过程中折戟沉沙,乃至于丧命! 社会秩序日渐崩坏,调查进度仍旧一筹莫展。 谢瑾就是在这非常时期找上的门。 他说出一个震惊众人的事情:季书辞很可能进入了异空间! 众人都以为季书辞是被人挟持遇害,但事情的真相好像更加不简单。 据季书辞留下的书信表露,当事人在死亡之前常常会听到古怪的呓语,细听却成了杂音。 不成句子,不解其深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 一开始,季书辞还以为是自己得了幻想症,直到幻听越发清晰,甚至具现化地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他才惊醒般有了预感—— 自己或许是要出事了。 带着心忧,季书辞将这些事详细记录了下来,寄放在特殊机构的保险柜中。 如果他真的出了事,那么这些记录就会一篇不漏地交到谢瑾的手中。 不久后季书辞果真出了事,谢瑾也如实拿到了对方留下的讯息。 他捏着这些纸页,将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里长达三天之久,过程中只喝了点清水,谁都不见。 三天后,谢瑾第一时间找到研究基地,将季书辞留下的东西送报上去。 上面的人对比季书辞留下的观察信息,发现对方遇到的情况,和他们所调查的东西无比吻合,这怎么能让人不惊喜激动? 也是这个时候,谢瑾语出惊人地说:“我好像也出现了和书辞一样的预感……” 整个研究基地瞬间就沸腾了! 所以这次谢瑾发消息说自己预感强烈,他们近乎迫不及待地把对方塞进了观察仪器中。 “所有观测人员已到位,检测仪器是否正常运行。”
“仪器检测完毕,正在扫描……确定志愿者姓名:谢瑾,逐步接入观测设备。排除异常干扰源,确认观测环境持续安全可控。”
“已与志愿者进行神经连接,观测对象状态良好,心肺功能处于正常范围内。”
…… “可以开始观测实验。”
“正在注入医药用纯化水。”
谢瑾脱掉半身,平滑的肌肤上接满各种各样的仪器,扫描的蓝光从头临下,冰凉的液体渐渐吞没他漂亮的躯体。 濒死是异空间的通行条件之一,谢瑾要想进去,得先把自己置于死亡的边境。 和摔死、烧死、药/物注/射等比起来,被水淹更可控,也不容易造成较大的身体伤害,若是出了问题,还有抢救的空间。 谢瑾近乎是放任般让水流淹没自己的口鼻。 他闭上眼睛,感受到流水从喉管呛入,漫进五脏六腑,带走身体里的余热。他的身体不断下沉,窒闷感铺天盖地袭来,朝他发出冰冷刺骨的死亡讯息! 死亡迫在眉睫,谢瑾却有些放松。 同样的感觉他经历过好几次,眼下更是轻车熟路。 他说自己有预感进入异空间,不是在说谎,起码最近的一次已经摸到了进入的门扉。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朦朦胧胧中,仿佛有一扇古朴神秘的大门伫立在他的面前,而只要他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上一次谢瑾有机会进去,但他没有动手。 现在,季家两夫妻都死了,唯一在逃的壮汉也被击毙,集团后续有人接手,他对现世不再留有遗憾。 终于可以放心。 神智迷蒙中,谢瑾隐隐约约又看到了那扇门。 他勾起唇角。 “警告!警告!检测到观测对象身体某几项激素分泌异常激增,建议立马继续异常源排查!”
神经紧绷的人们慌了:“激素分泌异常,什么激素?”
“多巴胺、乙酰胆碱、去甲肾上腺素……观测对象心率提高,心肌收缩力增高,耗氧量大幅度增加!”
在场不乏有医学专业的翘首,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谢瑾这是在高兴,在兴奋? 众人惊骇。 死神已经狠狠地掐住了谢瑾的咽喉,可当事人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为此兴奋得不能自已! 那些代表开心高兴的激素仍旧在过量分泌,逐渐突破临界值。 警报装置更是亮起了刺目的红灯—— 基地外面的杨峰刚查到一些让他坐立不安的东西。 他不知道季勇与季书辞的死亡有直接联系,想着人犯的事也不大,补助保障都到位,为什么季勇会活得这么艰难? 杨峰的谨慎救过他很多次命,所以他想不通的时候,直接就去查了。 查完之后才知道,季勇的补助金不是没发下来,而是只要一发下来就会被催债的抢走。 从亲戚朋友到邻里街坊,季勇求告无门。可以提供工作的相关部门,他一次也没能顺利进去过。每次一想出去找点事做,必定会被邻居拦住。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性格扭曲、无药可救的缩头乌龟,渗透的影响在方方面面,乃至于平常难以注意到的小细节。 温水煮青蛙,等人发觉的时候早已深陷泥潭,再也没有挣扎出去的可能! 一切都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杨峰暗暗心惊,是谁在用这阴毒的法子打压季勇,让他永远也不能翻身? 也是这个时候,同伴回复杨峰。 ——季勇死了,死无全尸,凶手是剩下的那个在逃罪犯,已经被他击毙。 不久前季勇的妻子陈慧静死于不明歹徒,现在季勇也死了? 杨峰无端想到下车前,谢瑾那开心的样子……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问:谢瑾知道这件事吗? 同伴:知道啊,他之前发了通讯问我情况怎么样,还夸我干得漂亮。 同伴:不过很奇怪,这栋楼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好像被人支走了一样,我怀疑凶犯作案有同伙。不过也幸好没人,没有无辜的人员伤亡。 刹那间,所有的古怪汇集成清晰的一点,所有的意外都有了解释! 杨峰的心凉了半截。 早年有传闻谢瑾是个疯子,专门请个心理医生就是为了治病,但没人信,因为他们接触到的小老板风趣体贴,又开朗外放。 如今,潜伏的凶兽终于得偿所愿,撕碎自己伪装的皮囊,朝他们露出了血腥的真面目。 杨峰倏然扭头盯着基地的方向! 聪明、冷静、善于观察人心、懂得伪装和利用优势。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这样危险的人物,正在进行一项和上亿人生命息息相关的秘密实验! 他们打开的究竟是救世济民的方舟,还是潘多拉的魔盒?! 与此同时,谢瑾终于听到了一个诡异冰凉的机械声。 肺部最后一丝氧气耗尽,他于溺水憋闷的痛苦中张嘴,带出一连串小气泡,混合着无声的笑。 【叮,您已进入“真实世界”。】 【金银珠宝、声誉名望、死亡还有新生……在真实世界,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请您务必要记住以下三点——】 【神权至上,诺亚不朽,强者拥有一切话语权。】 【欢迎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