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邵昌头痛欲裂。 他受刺激,意识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紧跟着大量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走马灯似的不断闪回。 那个叫宗栖人的新人坑了他们一把,巨型怪物紧咬不放,三人合力杀死了怪物,却引来了狂暴的警卫……那些警卫居然也是伪装的怪物,战斗力根本不输巨型怪! 他们伤痕累累狼狈奔逃,最后被逼到走投无路,颜芊……对了,颜芊那该死的贱人!他是被颜芊拉下来当垫背才被弄死的! 邵昌脸色唰一下狰狞无比,随即发现全身无力,身体温度直线上升,如烈焰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好热,艹,怎么会这么热——” 【叮!很遗憾,您并未找到有效治疗办法,病毒已完全侵入您的体内。您的体温正在上升。】 【过度高热加快了您体内水分流失,您已脱水。】 邵昌突然嘶哑地哀嚎起来,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下拱成一张长弓,青紫色的血管虫子般爬满他脖颈,大量水分从他的皮肤表面渗透出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他顷刻就成了一个“水人”,身上全是淅淅沥沥的汗水,皮肤却像气球迅速干瘪了下去。 但这还没完,系统声音继续响起,冰冷无情。 【大量病毒细胞在您的体内滋生,免疫系统已开启细胞因子风暴。您的体温加速上升,检测为:42.5℃,判断为:极度高烧状态。】 【您的身体无法承受因子风暴,毛细血管、动脉、静脉已经破裂,各部位将依次出现肿胀。】 “不,不——啊啊啊啊啊!”
不到一秒时间,邵昌的脸上、手脚、身体各处突然鼓起大量血红色的肿块,争先恐后、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了一起。 【您已进入感染性休克。您将呼吸衰竭而死。】 扑通、扑通…… 剧痛麻木下,邵昌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弱过一下,到最后近乎没声。他的生命力正在流逝,他马上就会死! 邵昌恐惧到了极点,他疯狂挣扎,大吼大叫,蓦地伸长脖子,看清楚了周遭的环境。 这,这里是……? 一丝似有若无的念头从邵昌混沌的脑中划过,最终将所有的惊涛骇浪淹没在自己的瞳孔里。 那双满是不甘的眼睛,终是一点、一点地灰暗了下去,又被苍茫的白色给覆盖。 . 系统的提示声落下时,烧伤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邵昌居然死了?”
新人妹子也很不安,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玩家的死亡。 宗栖人正在换绷带。 虽然没说话,嘴角却是翘着的。新人妹子敏锐发现,对方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宗栖人醒来后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梦境,可惜再怎么深思细想,也只记得住是一场愉悦身心的好梦。 以及一朵胆小的花。 宗栖人摸了下手臂,带血的绷带缠绕上去,从外面看不出来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体温也奇迹般地降了下来。 他冲着半空,做口型:你做的? 【……】 宗栖人弯眸:谢了小家伙,改明哥哥给你准备一个大花盆。 一半是道谢的意味,另一半意味却像随时要把花套了麻袋绑回家。 【……请玩家及时补水。】 宗栖人忍俊不禁,便接了一大杯水,三两下喝完了。 新人妹子仍旧担心:“可邵昌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如果连他都死了,这个试炼场岂不是很危险?”
邵昌可以死,但问题在于他死得太快了,这才一天不到。 宗栖人摸下巴琢磨着。 邵昌作为三人组的领头人,实力肯定最强。颜芊勾引,夹克男挑衅,他却隐于幕后当个和事佬,说明谨慎利己。 这种人会死,要么出意外后两队友袖手旁观,要么他们就是互相坑。 烧伤男忧心忡忡:“那我们要不要和颜芊他们会合啊?这里这么危险,人多力量大。”
新人妹子额角一抽,想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宗栖人和那三人明显不对付,惊动巨型怪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现在邵昌死了,剩下的那两人保准恨死了宗栖人,他们跟在宗栖人身边也别想落了好…… 谁知道宗栖人打了个响指:“好提议。”
新人妹子惊愕看他。 宗栖人无辜反问:“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邵昌是触动了什么死亡条件才没了命?”
两人无法反驳,能得到消息避开死亡,谁不想知道? 宗栖人轻笑:“既然大家的意见达成一致,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新人妹子忍不住:“可是,你们之前不是闹了点不愉快?”
颜芊在开局时留下来陪宗栖人,结果铁青着脸回来还恼怒不谈,他们可都看见了。 宗栖人正色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个人恩怨怎么比得上集体利益?越是这种关键时期,我们更应该放下心里的成见,团结友爱,和谐互助才是啊。”
新人妹子总觉得这一套说辞有点熟悉,特别像邵昌在路上曾对他们说过的:即使宗栖人不合群,他们也会接纳他。 她压下心里的怪异,谈回正事:“大佬,我们昨天晚上分析出了一些信息。”
首先是搬运工的身份证明,那张红色卡片。 “卡片上没有数字编号或文字,只有统一的字母‘R’,这很不正常,要知道这年头连进场加工的猪肉都有自己的食品编号。没有编号,意味着无法区别任何人,对管理人员有很大的负担,还容易被混入不法分子。”
“我们有很多猜想,但都无法合理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漏洞。”
新人妹子说:“不过,也不一定非要追究到底,搬运工有身份证明,其他复制群体应该也有,我们可以多收集卡片,对比找出线索。”
烧伤男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研究了一下路线图,发现有几条路可以通往桥上,等上去之后就能想办法得到警卫的身份证明了!在和颜芊他们会合之前,我们可以先多找点线索。”
这话蕴藏着浅显的私心。 看在颜芊两人能打的份上,烧伤男才想要和他们集合。但老玩家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予庇护,就像邵昌三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却爱晾着他们。 所以,获得更多线索,才能拥有更多的谈资。 说完,新人妹子和烧伤男等着宗栖人的反应,略带忐忑不安,就像做完功课的学生等待着老师批改成绩。 宗栖人倏然一笑:“不错。”
他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但那笑容多都是公式化的微笑。 如今狭长的眼眸微微弯起,精雕细刻的脸仿佛染上了一抹令人无法错眼的光芒,更显得动人心魄。 新人组瞬间失神了。 像是被美色惊扰,又像是为那难得一见的情绪加热了五脏六腑,乃至于周身血液沸腾,驱散了从棺材里积攒到现在的不安与迷茫。 “大佬——” 宗栖人回头,看见新人妹子眼里闪着星光:“我叫秋静雨,他叫钱晨。先前对你态度不好的事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接下来我们一定会很有用。”
宗栖人早在墓碑上看过了他们的名字,有些莞尔:“只靠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哪一个是没用的?”
两人愣神之际,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大佬?”
宗栖人抬掌下压,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外面静悄悄,头顶的白炽灯幽幽打下惨白的灯光,将整条走廊照得通亮,看起来很平时没什么不同。 然而,仅是静默后的五秒时间,秋静雨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外的楼梯上传来。 哒、哒、哒…… 是来拿药的怪物医生。 秋静雨有些慌了,即使他们有搬运工的身份证明,也无法保证,怪物在看到他们擅入药房的时候会不会突然狂暴。 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她冷静地安慰自己:前面房间的药还充足,怪物医生不会越过它们来最深处。 果然脚步声没多久就停了,判断位置应该是第二间房。 新人组轻轻松了一口气。 哒、哒…… 脚步声蓦地又响起,两人的脸色刹那青白! 怪物医生明明是要进房间,却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往最深处走来。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灯光打在怪物医生的触须上,地面的影子如同群魔乱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就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