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窘迫的满脸通红。对方看着她冷笑，再开口，语气讥讽：“我当是多大的角色，好歹在这宰相府待了大半辈子，怎的这点胆量都没有，不过见个刀刃便吓得尿了裆，传出去倒真是莫大的笑话了。”

林妈妈脸色惨白如纸，遭此羞辱也不敢多言，只赔笑道：“这位壮士，我是没钱，但我家夫人向来待我极好，若是我真的出事，她定不会坐视不理，您若是肯放我一马，他日好处定少不了您的。”

对方“哦”了一声，语气像是带了几分兴趣在内。“照你这般说法，你那位夫人倒是对你格外仁慈的了？”

林妈妈隐约中从对方的话中嗅到了一丝生机，立马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连声道：“我好歹也算是跟了夫人一辈子的奴才，夫人她待我向来不薄，此次也定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黑衣人啧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我同你无仇，自然也没有非取你性命的理由，咱们这些混口饭吃的，向来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若是那夫人真如你所言，愿意给我多出一倍的价钱，那我也可以饶你一命。”

林妈妈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立马喜出望外，随手一抹脸上的涕泪，连连叩首，忙道：“多谢壮士饶命，多谢壮士饶命……”“且慢，”对方摆了摆手，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若有所思，“我虽然不懂你们这些家宅府邸的规矩，但如今倒是有一事不明，既然你那位夫人如此看重于你，事到如今又怎会让你一人在此落魄？”

他语气一顿，转眼已是凌厉无比，“莫不是你在哄我的吧？”

林妈妈方才略为舒缓的神色顿时绷紧起来，忙解释道：“这位壮士，如今这跟我们夫人无关，都是府中那个心肠歹毒的嫡小姐陷害于我，这才造成我如今下场啊！”

“心肠歹毒的嫡小姐？”

对方低声重复，语带狐疑，“你方才不是说，你的主子是这府里的夫人么？怎么会怕区区一个嫡小姐？”

那林妈妈语塞一顿，生怕对方改变主意，忙道：“话不是这样说得，我家夫人宅心仁厚，一向待人真诚不多加防备，嫡小姐就是利用这点，想尽办法，蓄谋已久一心想要置夫人于死地！”

她生怕对方不信，继续道，“但是邪不胜正，嫡小姐便是再多的心机，我想老天爷仍旧是垂怜仁慈之人，老爷总有一天会明白一切，到时候夫人的冤屈便可尽数洗清了。”

对方轻笑了一声，语气略带几分讥讽，“实在看不出来，你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还对那个夫人忠心耿耿。”

林妈妈摸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忙道：“我打夫人年少便陪伴左右，夫人向来待我不薄，主仆情分自然深厚，因此只要壮士答应放过我，夫人那边，好处绝对少不了您的。”

对方似乎正在思量着她的话，一双眸子紧紧盯在她的身上，半响，方悠悠道：“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这府里统共有几位夫人？”

林妈妈不知道对方为何说这样的话，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忐忑，语气一滞，只道：“自然只有一位夫人，沈氏。”

对方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尖刃，冷笑一声，“那便是奇怪了……”林妈妈心下咯噔一声，一下子忘了分寸，忙追问道：“什么地方奇怪？”

那人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带着簌簌杀气，看得林妈妈心中一抖，但那其中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内，瞧着竟像是，在怜悯？林妈妈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样冷血残暴的杀手，他的眼神中为何会有可怜之情？正在胡乱揣测之际，只听对方轻声冷笑道：“我之前以为，这世上确实蠢人太多，但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原委的，你倒是头一个。”

林妈妈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她看着那黑衣人，有一个古怪的想法从自己脑海里升了起来，但她不敢往那方面猜，更是不愿意去证实，唯独舌尖开始打颤，“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对方前进一步，方才似笑非笑的语气早已一扫而空，此时的他，带着森森寒意，宛如地狱来的暗夜修罗，“你是真的听不懂么？还是一直在假装听不懂？”

林妈妈感受到了杀意的逼近，下意识后退一步，踉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来是真的不懂，”对方点了点头，略带遗憾的语气，“到底是苟且偷生的蝼蚁，也许就是因为你太蠢了，所以才会连自己真正得罪了谁也不知道，最终死到临头也不自知。”

林妈妈心中的不安探讨愈发强烈，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大夫人贴身的陪嫁，在府中奴才里地位颇高，在夫人心中地位更是重要，此时这人的话无异于将她激怒，让她一改方才那种怯懦的神色，厉声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什么叫我不懂？分明是那嫡小姐恨我入骨，怕我不肯诬陷夫人，索性先派人将我了断，到时候无人作证，自是可将罪名胡乱安到我的头上，顺带再牵连到夫人身上，此等一石二鸟之计，不就是那嫡小姐的目的吗？”

对方冷笑，“我看你死到临头，索性将我知道的告诉给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嫡小姐是谁，雇我的人是个老妇人，略带银发，年岁略长，出手阔绰，花了十两银子，让我来将你封口。”

林妈妈岂能容忍自己的信念被打破，自然不肯相信，厉声反驳：“不！我才不相信你的说辞，定是嫡小姐吩咐你这样做，好让我将一切罪名都推脱到夫人身上！只可惜你打错了主意，我们的主仆之情岂是你们能够轻易撼动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对方也不做多言，“真是个老顽固，害得我好心都被当做驴肝肺。”

他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丢到那林妈妈面前，冷笑道：“睁大你的眼看看清楚，这是吩咐我做事的主子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