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阳不只尸格的内容写的清晰明了,字迹更是赏心悦目,张明府特意多看了易阳几眼,没想到人竟然也长的这般的俊逸风流,真是个令人喜爱的后生。“我觉得杀人者并非冯小郎君。”
易阳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目光柔和又淡然:“李氏死前曾与他圆房,若是李氏不从,他强行动手,必然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既然无有伤痕,说明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尚可,他没有作案动机,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他有杀害李氏之心,应该有太多隐蔽的方法,没有必要用毒,让人一目了然的看出来李氏死于非命。”
张明府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洞房之中并无他人,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服毒而死呢?”
“这毒依冯小郎君所言乃是出在那盏茶水里,那茶水从何而来,茶具是否有毒都当查验。”
“这个本官早已查过,茶具无毒,茶水也是冯家所备,全家人喝的都是一样的水,一样的茶,怎么单单新娘子的那盏就有了毒?可见是有人心存不良,有意对新娘子下手。”
“是那一盏茶水有毒,还是一壶茶水有毒?”
易阳也思考半天这桩案子了,他心里多少有了点眉目,只是不敢确认。“这有什么区别?”
张明府坦言道:“我命人将那盏茶水给狗灌下,狗被药死了,足以证明那盏茶水有毒。”
“若是那壶中水有毒,毒便是投在了壶中,若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就是要害他们夫妇二人。若只是一盏茶中有毒,那就不好说了。”
冯文俊此时听明白了,若是壶中有毒,他的嫌疑将大大减少,否则他就说不清了,他急忙冲着张明府喊道:“茶壶现在新房之中,未曾有人动过,请明府查验。”
张明府看一眼杨长顺,说道:“速去验来。”
“是。”
杨长顺一挥手,带了两个武候与他一共进入新房之中,取了茶壶过来,又拿出一根银针,当着众人的面把银针插入壶中,银针在水中浸了一会儿,他提起银针,银针银亮银亮的闪闪发光。“啊?”
冯文俊一下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是我下的毒,真的不是我下毒!”
“哼!”
张明府一拍扶手,怒不可遏的盯着冯文俊:“你还有何话说?”
“就算只有茶盏里有毒,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毒杀了我妻啊。”
冯文俊手按着地面,强撑着跪好,边磕头边痛哭:“妻啊,你知道不是我害的你,你怎么就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易阳过去提起茶壶,鼻子凑近壶口闻了闻,开口问道:“这茶是何人所泡?”
冯文俊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是李氏的陪嫁丫头秋容泡的茶。”
易阳抬头看了张明府一眼,张明府倒也不含糊,直接就下令:“带秋容过来问话。”
秋容倒也好带,她就在人群里围观,冯家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附近集合呢,谁也不敢离太近,同样的谁也不敢离太远。秋容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跪倒,张明府也没开口说话,就用下巴比划了一下,示意易阳随便问。易阳大大方方的问了起来:“你泡的是什么茶?”
“是我家姑娘最爱喝的金线莲茶。”
易阳又闻了闻这壶凉透了的茶,又开口问道:“水可是你亲自烧的?”
“不是,是在厨下取的热水。”
“你是拿着茶壶去厨下泡的茶,还是提水回新房泡的茶?”
易阳一句话问出,好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都认为他问的是一句没用的废话,泡茶便是泡茶,你管人家是拿壶过去倒的水,还是提水回来灌进壶里做什么?秋容也一脸疑惑的看了易阳一眼,不过她也不敢多问什么,就实话实说道:“我是拿着茶壶到厨下泡的茶。”
“你到厨下的时候恰好有热水,直接就泡了茶,还是现烧的水?”
易阳这问话,越来越令人迷惑不解,连张明府都感觉他有点不靠谱了,这都问了点啥?他是想学泡茶还是怎么地?问这玩意儿跟案情也没关系啊。只不过因为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的文笔清晰、字迹遒劲,又喜欢他长的清秀、口齿伶俐,一时莫名的就信任上了他,才允许他问话的,没想到他只是孩子心性。张明府抿了抿唇,想阻止他又没阻止,就让他问下去,看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我”秋容还回忆了一下:“我到厨下的时候,炉子上正烧着一壶水,只不过还没开,我就等了一会儿。”
“你是怎么等的?是看着茶壶等的,还是你离开了?”
秋容心里有些慌张,她若是说自己离开了,岂不是有失职之错?于是她咬牙说道:“我一直看着茶壶了。”
易阳没学过刑侦,但是他懂解剖,知道人体每个器官的结构和功能,她眼球向右飘,明显的是在编谎。易阳突然冷冷的暴喝一声:“你说准了?你一直不曾离开过?”
“我”秋容一个小丫头哪里禁得住吓?她左右看看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心里越发的没底,她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我就解了个手,很快就回去了。”
易阳也不理会她,直接抬头对张明府说道:“我心中已有判断,请求明府准我到厨下查看。”
“嗯,我与你同去。”
张明府虽然对易阳的问话颇有不解,但对易阳气宇轩昂的劲头,很是赞赏,看他这样子就像是心里早有成竹定算的一般。张明府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武候,易阳就走在王德轩身边,他还悄悄的问王德轩:“你胆子大不大?”
“大。”
王德轩身上的汗是一层又一层,他真后悔带易阳过来,易阳这么爱出风头,若是他惹出什么麻烦来,收拾乱摊子的人肯定是自己。“大就行,一会儿你保护我啊,我胆子小。”
易阳笑嘻嘻的说着话,还直往王德轩身后躲,逗得王德轩使劲的翻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胆子还小,那我就是没长胆。”
王德轩可不信易阳是真的胆子小,哪个胆小的人敢验尸?没几步就来到了厨下,张明府迈步就走了进去,易阳紧张随其后。“指一下你离开时茶壶所在的位置。”
尽管不能理解易阳的目的,易阳的话还是要听的,秋容乖乖的指了一下灶台:“当时茶壶就放在那儿,没多大一会工夫我就回来了。”
“嗯,你走的时候茶壶是盖着盖儿的,还敞着盖儿的?”
“是敞着盖儿的。”
“这就对了。”
易阳又认真的看了一下厨房的构造,对张明府说道:“我已经知道毒是谁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