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到底是什么人呐？”

易阳泡在浴桶里，闭着眼睛跟石峰闲聊，石峰就像个聋哑人似的，拿着手巾轻柔的擦拭着易阳的肩膀，不声不响一言不发。易阳又追问一句：“你说他是皇亲国戚，那他到底是皇帝的什么亲戚啊？他姓刘，应该是外戚吧？”

石峰该擦哪擦哪，手是一点没停，嘴是一点没张。也不知道是热气蒸的，还是怎么，这天都黑了，他满额头的汗。“我知道我不该问你，让你为难了。说到底刘伯才是你的主人，是我天真了，不是叫你一声主人，就真的当你是主人的。”

易阳叹了口气，石峰刚来的时候就曾说过，关于原主人的事，他一个字也不会说的。这话也不是他说的，而是刘伯当着石峰的面对易阳说的，明明白白的告诉易阳，不要打听任何关于他的事。“主人”石峰的气都上浮，手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他放下手巾，深深的低下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特别想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敢。”

“刘伯吃人吗？还是我会出卖你？”

易阳转过头，定定的盯着他，他紧张得汗直往地上滴，被盯得受不住了，便直接跪了下去，却依然是死死的低着头。“主人，日后你一定会明白的，到时候也一定会理解我此时的苦衷。”

石峰知道“刘伯”不吃人，但是易阳不知道“刘伯”杀人，一句话就能灭人九族的那种。“我”易阳扒着浴桶，身子向前一俯：“我其实是刘伯的亲生子，对不对？”

石峰猛的一抬头，满目惊恐的望着易阳，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你主人，我是你少主人，对吗？”

石峰嘴唇颤了颤，喉节抖了抖，依然没有出声。易阳哈哈大笑起来，够了，不需要你承认，你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石峰，我就问你一句话，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保证不会出卖你，你跟我说实话。你就告诉我刘伯真的姓刘吗？”

易阳定定的盯着石峰：“我就想知道我到底姓什么。”

石峰摇了摇头：“主人，你既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不如就随国姓好了。”

“国姓？”

易阳目光飘远，悠悠的问道：“你是说我姓李？”

“我什么都没说。”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

易阳缓缓的长出一口气：“你起来吧。”

既然刘伯姓李，那他应该不是外戚。李世民坐天下，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老一辈的王爷也就剩下李元昌了。易阳忽然又想起石峰曾经说过自己，当个宰相就知足了吗？当时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来他的意思大概是说自己是有机会封候封王的吧。王爷的儿子往大了说也就是个世子，世子若是留在京城，也是一辈子碰不得权柄的，基本就相当于是个人质。若是能跟随父亲到封地生活，那就是真正的逍遥自在了。易阳努力的回想跟初唐有关的历史，能想到的除了著名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登基坐了皇帝以外，也就剩下个李元昌支持太子造反，结果还没动手就被李世民给干掉了。想到这里易阳不由得一个激灵，可不能让刘伯掉进造反的坑里，别说他是自己的亲爹，就算是陌生人，他对自己也足够好。可是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可能跟自己说，自己想劝都无从劝。易阳忽然又想到另一个层面，那就是如果自己认祖归宗的回到李元昌身边的话，他造反不成，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丢命？不不不，那可冤死了，好不容易来大唐一趟，易阳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如果他真的是李元昌，那自己还是继续装不认识吧。能拉他就拉他一把，实在拉不动他，也别被他拉下去。保住小命，也算给他这支留下香火了，这就算是对他最大的报答了吧？但愿他不是李元昌，易阳扭头看向给自己擦背的石峰，石峰吓一愣，拿着手巾不敢动了，易阳没说什么又把头转了回来，问他也是白问，他是不敢说的。洗完澡，躺在床上易阳也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折腾。一摔枕头，他干脆坐了起来，一时间思绪纷纷，心里乱成了一团糟。无数种假设在脑海里搅成了一锅浆糊，怎么也理不顺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谁爱是谁就是谁，做好自己就行了。刘伯是官也好，是民也罢，是皇族也好，是贱民也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自己真的是他的亲生子，他几时说过要认下自己？他最大了不起也不就是能认自己做个义子吗？可见自己并没有机会堂而皇之的回到自己家。看来自己要么是个庶子，要么是个私生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家族里长大的公子，还是被抛撇在外的弃儿。易阳使劲的晃晃头，想把脑子里一切想法都晃出去。算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至于刘伯就让他依然是刘伯好了，荣华富贵是他的命，抄家灭族也是他的命。自己找机会劝劝他，劝得动是他的福气，劝不住也是他的罪孽。“他未必就是李元昌，能在史书中留下名字的王爷毕竟是极少数的，李世民说不定有多少兄弟。再说史书记录的也未必是真的，史书还没写易阳发明了油条、肉夹馍呢。”

易阳努力的把自己给劝睡着了，思前想后的折腾半宿，最后证明想再多都是无用功，时间会给你一切答案，有些事急不得，有些事争不得，有些事躲不得，总而言之，命运的力量人力真的是奈何不得。次日清晨一阵鸟鸣声吵醒了易阳，支起窗一阵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易阳轻轻的呢喃着，还真是应景得很。石峰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主人出口成章，真是才华盖世。”

“嗯，你成语用的真好。”

易阳笑呵呵的过来洗脸：“你怎么没出摊呢？”

“雨刚停不到半刻钟。”

“我一醒天就晴了呗，真好。”

易阳弯腰洗脸，石峰把纸铺好，急忙开始磨墨。易阳擦擦脸，见他准备好了纸墨：“你要写什么啊？”

“不是我要写，你不把刚才那首诗写下来吗？时间一长就忘了，多可惜。”

“……”易阳觉得这首诗自己忘不了，几十年也不会忘的，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真的提起笔把它给写了下来。“哥哥！”

秀娥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显然她是趴窗户上喊的：“你过来看看我倾国倾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