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起了粗话,连褚桀对此也顿感意外,心说这位唐二小姐今天怎么了?可唐艳卿本人对此似乎并不在乎,继续说道:“可我呢?我不能,我是唐艳卿,少十八杰之首,堂堂蜀中唐门的二小姐,名门之后,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唐家的形象。所以即便明明觉得眼前的家伙讨厌地要死,我却还必须摆出一副和颜悦色,即便再苦再累,受了再大的委屈我都只有忍着。人人都说我心高气傲,一介娥眉却偏偏不肯让人,可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江湖里究竟都是些什么家伙吗?凭什么我要让这些人骑在我头上,就因为他们是男人?所以我不甘心,我不服,我就是要证明即便是女人同样可以在这个江湖里做得比他们更好,曾经一度我以为自己做到了,少十八杰之首,同龄人的顶点,听起来很风光是不是?可事实并不是这样,那些家伙,那些猥琐自大的男人们内心深处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在他们看来我终究是个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到时只能关在家里给男人们洗衣做饭,当然还要为他们生孩子。别人称呼我只能是某某夫人,听听多好,连个姓名都没有。等到人老珠黄了,相公也许会背着我找别人吧?也许还会带回来登堂入室,而我呢?则只能乖乖忍让,否则就是善妒,被人背叛了还不能生气,这就是所谓女人的宿命吗?有时想想还真不如随了我师傅,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心不动则不伤。”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对于唐艳卿的表现,褚桀一开始是惊讶,之后是平静,最终则是静静地聆听,直到此时才出声接口道。“嗯?”
唐艳卿一愣。“心不动则不伤,道理或许是没错,可那样的人生是否太过乏味了些?正所谓一路走来不容易,人生才会变得无比美丽不是吗?”
褚桀冲着唐艳卿笑道,那不是笑阎罗惯常的冷笑,坏笑,那笑容如此温柔,如此豁达。”
看着那笑脸,唐艳卿忽然愣住了,过了许久“毒手观音”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举起杯子如同一个小女孩般俏皮地问道“我酒喝完了,能再给我一杯吗?”
褚桀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拿过酒坛为其满斟一杯,看着唐艳卿略显晕红的双颊,笑阎罗似乎意识到这个女孩子能够成为少十八杰之首并非全无道理…“对了,你之前究竟去哪了?萧大侠他们说你失踪了,大家都挺担心的。”
忽然唐艳卿想起了一个关键地问题。褚桀闻言一声苦笑,“说妹子你和萧毅担心我信,至于旁人恐怕就未必了。”
“你怎么总把人往坏处想?”
“假如不怎么想恐怕我早就没命了,其实整件事说来话长啊。”
想到这几天的经历,褚桀不禁挠了挠头,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唐艳卿见状顿时就来了兴致,说道:“那就慢慢说,反正这宴会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好,先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褚桀盘腿而坐,右手托着下巴,酝酿了一会儿,就开始给唐艳卿讲述这几天的传奇经历,从接到来信,赴会,恶战,直到最后被逼落悬崖,明明是如此危险的事,可褚桀此时的表情似乎是在讲别人的事。“那后来怎样?”
唐艳卿怎么都没有想到褚桀失踪的这几天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不由得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最后他失足落崖,虽然明知褚桀最后成功脱险,可语气之中依旧难掩关切之情。褚桀见状不禁暗道:“罢了,看来这唐家妹子对我是真不错了,人生在世能交到这么个朋友也算不枉了。”
心中虽这么想,可嘴上依旧继续说道:“当时摔下去的那一刹那,连我自己都觉得完了,这条小命看来是要交待了。那悬崖少说也有几十丈几高,这摔下去是断无生理。估计也是我生平杀人太多,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固而要让我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吧?反正当时我是把心一横,把眼一闭,也不顾上这许多了。可该说我是走运还是倒霉呢?这半山腰不知怎么搞地居然长出一颗树,枝繁叶茂,从山壁上横生出来,仿佛手掌相似,我当时赶巧不巧正好落在这棵树上,被树枝这么一带,我整个人下坠之势顿时立减,而下面正好又是一大片树林,我这是掉一路被树枝带一路,身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口子,可也幸亏如此消耗了大部分我下坠的力道。那树林地下居然还有一片池塘,最后我整个人”咚“地一声就掉在池塘里了,灌了我好几口水啊,幸好那池塘还不算深,哥哥我这才算捡回一条性命,这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可即便如此等勉强扑腾到岸边我也是精疲力尽,一动都不能动了,只能在原地躺着,眼看天渐渐黑了,这时候要是来个敌人野兽什么的,估计我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或许是老天爷觉得我遭得活罪还不够吧,不想这么早就让我驾鹤西走,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得树林里有动静,接着又见到了灯光,知道这是有人来了,当时哥哥我也顾不得是敌是友了,反正左右都是一死,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呼救,说出来不怕妹子笑话,哥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向人求救,谢天谢地,来得是附近的猎户,想趁天黑进山下几个套子,结果山鸡野猪什么的没遇上,反而逮到个大活人。之后他们把我带回家,上药包扎,休养了好几天我才总算是捡回这条小命,后来我见恢复得差不多了,眼看今天又是英雄大会召开的日子,难免有些放心不下,这才拜别了那些猎户,连夜赶来。原本我想说重伤未愈,所以就躲在旁边打算看个热闹,没想露面。可没想到半路来了”崂山派“的那两个怪物,我见他们行事嚣张当即就有些看不过,尤其是后来看他们摆什么长辈的身份,对妹子你一再欺凌,我这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现身想替你出这一口恶气。”
褚桀说到这里不禁大是得意。“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仇家这么多,一露面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可为了我…”听到这里唐艳卿心中不禁大是感动,不知不觉那双美丽的眼睛竟然已有些湿润了。“嗯,妹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提起那两个老家伙又惹你生气了?”
褚桀见状不禁有些紧张。“没有,可能是刚才多喝了几杯,现在人有点难受。”
唐艳卿极力掩饰着,背过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哦,既然如此那就别喝了,我去问他们讨些茶水来给你解解酒。”
褚桀哪里知道唐艳卿心中所想?还道其是女孩子,酒量比男人为浅。当即便欲起身为其去讨些茶水。唐艳卿看褚桀对自己如此关心,不禁大为感动,心说“这人看起来粗鲁,其实待人也有温柔地一面。”
于是赶忙阻止道:“褚兄不必如此,我休息一会就好,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她想此时最好是把褚桀的注意力岔开,于是便说道:“对了,褚兄你之前不是说此行是为了去救一个朋友吗?那最后结果如何?他就救出来了吗?”
原来褚桀刚才叙述时并没有提及拓跋玉以及魔教等人的身份,这倒不是他不信任唐艳卿,主要是觉得此事关系重大,魔教众人若知道自己没死,今后免不得还要报复,所以刻意模糊了许多细节,主要是怕把不必要的人再牵扯进来。此时听唐艳卿问及,一贯豪爽的笑阎罗脸上居然掠过了一丝扭捏,不错,连唐艳卿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任何熟悉褚桀性格的人都不可能将他与扭捏这个词联系起来,可唐艳卿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或许是由于女人天生的直觉,唐艳卿的心头不禁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说她啊,没事,最后也脱险了。“褚桀边说边挠了挠鼻子,嘴角的笑容里明显带着一丝得意。唐艳卿的不安进一步加剧了,不过”毒手观音“毕竟非寻常女子可比,她竭力克制住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版问道:”那是您把他救出来了吗?还是他自己想法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