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
见同伴如此说,水蛇腰这才放心,拿起自己那条“枯骨亮银鞭”悻悻然地离开了。水蛇腰这一走,胖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赶紧关上铁门,拿过一个烛台便来到男人身前,冲着其上下打量,男人在黑暗中待久了,猛然一接触烛光,眼睛竟被刺得有些睁不开。“小子,你究竟姓甚名谁?”
胖子逼问道。男人不答。“那这”薛涛笺“你又从何处得来?”
男人依旧不答,反而把头往旁边一斜,来了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胖子见状心中到也暗暗钦佩,心说看不出这小子倒是个硬骨头,可如今事态紧急,自己没时间和他慢慢解释,于是干脆直奔主题,问道:“那你和俞娟儿又是何关系?”
一听到这三字男人神色陡变,瞪着胖子似乎颇为惊异,不过他也是颇有机心之人,生怕这是对方的诱供之法,立刻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胖子在王府中素来负责刑讯,阅人已多,任凭你再如此细小的情绪变化也逃不过他的“法眼”,此时鉴貌辨色,他确信眼前这个男人肯定认识那位俞姑娘,可究竟他俩之间是何关系,男人不说,自己也无从得知,眼看水蛇腰很快就要回来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胖子忽然1急中生智,心想看在汉子也是个骄傲之人,自己不如就来个激将法试他一试。胖子想到这里当即一声冷笑,说道:“你不说就以为大爷猜不出来吗?此物当今天下惟有俞娟儿那个骚娘们独有,专门喜欢送给自己的那些入幕之宾,你小子若不是偷来,骗来的,八成就是和她有一腿,因此得来。这骚狐狸如今也快三十岁了吧,怎么样,枕席上的功夫是不是更胜当年了?”
说到最后胖子发出一阵猥琐的狞笑。男人不听此言还则罢了,一听此言不禁是气炸胸膛,他是个何等骄傲的性格,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一想自己今天中计被擒,左右也是一死,当即再无顾忌。破口大骂道:“嘟,我说你这胖子嘴里放尊重些,你要打要杀,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小爷若是眨一眨眉头就不算是英雄好汉。可你要是再给说我姐姐一句坏话,小爷就是化为厉鬼也绝不饶你!”
“姐姐,你管你俞娟儿叫姐姐?倒是听说那婆娘有个弟弟自幼失散,下落不明?莫非就是阁下?可那婆娘我也见过,倒是有几分风骚劲,与足下这长得也不像啊。莫非是什么甜哥哥,蜜姐姐?”
听胖子越说越不像话,男人此时是气炸连肝肺,搓碎口中牙,只恨自己行动不得自由,否则真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胖子掏腹挖心点了天灯,他本也是个狠毒之人,此时眉头一转,当即想出一条毒计,不怒反笑道:“想知道,凑近些,小爷说给你听。”
“没想到胖子闻言好不上当,反而大笑道:“我说小子别来这套,大爷我干这刑讯逼供之活非止一日,什么样的歹毒刁滑之辈没有见过,你想骗我上前好趁机咬我一口是不是?没这么容易!好,你不肯说是不是,那休怪大爷请你吃”涮羊肉“了!”
说罢胖子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烛光的映照下,那锋刃闪过一阵诡异的寒光,令人心生畏惧。此时只听胖子笑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说的”涮羊肉“是什么意思?”
男人见诡计被其识破,倒也一惊,此时见状干脆把心一横,说道:“无非是什么酷刑的名目,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小爷今日失手被擒,生死早已至于度外!”
“好,倒是条硬汉。那我就实话与你说了吧,所谓”涮羊肉“就是我现在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活生生割下来,放在开水里一烫再让你自己吃,而且每割一刀再在你伤口上撒些盐,这滋味可不好受啊。原本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着一上来就用此酷刑,只因我与那俞娟儿有不共戴天之仇,那婆娘本事大,人面广我招惹不起,所以只好拿你来泄恨。我看你也是条硬汉,要是你和她无甚交情不如赶紧承认,大爷也就不为难于你。否则就别怪我翻身无情!”
这若换了旁人,面对其情其景,就是有关系也得慌称没关系,可男人天生倔强,可谓是个宁死不屈的主,此时不禁冷笑道:“哦,我当如何。原来是我姐姐的冤家对头,怎么,奈何不了我姐姐,就拿我来出气,阁下可出息啊。可惜小爷我可学不来你这种人,实话告诉你,俞娟儿是我干姐姐,我是她结义的兄弟,这“薛涛笺”就是她送我的,有本事你把小爷我千刀万剐,要是皱一下眉头小爷就不算是英雄好汉!”
胖子闻言一阵狂笑道:“好,这可是你自己不识抬举,别怪大爷我没给你机会,接下来就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胖子说罢这就手起刀落!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胖子的手在半路停住了,接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他居然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锁住男人的铁链!饶是男人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搞不明白眼前这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样,还能走吗?”
胖子一边说一边把男人的随身物品拿来还给了他。“没问题,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男人接过衣物,眼神中依旧满是狐疑。“如今事态紧急,来不及与你详细说明,总之要想活命接下来就听我指挥。”
胖子边说边打开了铁门,见门外并无异状,这才对男人挥手示意。男人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信任这个胖子,可一转念假如他要对自己不利刚才就可以直接动手,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自己如今身处虎穴,既然有机会脱困说什么也要冒险一试。想到这里他当即不再犹豫,换上衣服便随着胖子冲了出去。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阴暗潮湿,结构复杂,若非有人引路,外人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兜兜转转,二人来到了一处台阶处,胖子说道:“从这里出去就是户外,你还跟得上吗?”
“只管放心,现在就是让小爷原地翻跟头都没问题。”
男人话虽然这么说,可浑身上下依旧感觉到无比酸胀,仿佛背负了几百斤的重物,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胖子是好是歹,所以故意耍了一个心眼。可胖子也是个老江湖,鉴貌辨色知道男人是在逞强,不住微微一笑,也不揭破,不过内心对于男人倒也颇为钦佩,暗道:“中了那么大分量的“化骨软筋散”,寻常人只怕足足三天三夜都无法动弹,这小子的意志力固然了得,可也足见其内力雄浑,筋骨强健。看来他说自己是“小薛涛”义弟当非虚妄。”
二人正往上走,忽听头顶上一阵巨响,接着铁门打开,外面射入一阵强光,直吓得二人大吃一惊。“咦,老梁你怎么来了?这小子…”正所谓冤家路窄,出现在二人眼前的非是旁人,正是那位水蛇腰。梁胖子明明计算过巡视一圈大概的时间,这才把他支开的,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与其狭路相逢。原来这位水蛇腰原本倒是准备好好巡视一番,可走到半路猛然想起了那个男人是谁,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他深知同伴的性情,怕他一时错手误害了男人的性命,到时王爷回来一旦得知,必定怪罪。于是他这才急忙赶回来想要阻止,说来也巧刚刚好就在这出口处与二人狭路相逢。“老常快来帮忙,这小子要跑!”
梁胖子见状心知大事不妙,猛然间急中生智,一边对着同伴大声呼叫,一边掏出匕首向身后一阵比划,装出一幅与男人打斗的样子。这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事有蹊跷,男人身中迷药,手脚又被铁链捆住,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自行脱困。而既然真有如此能为又怎么会和胖子一路打斗到这里?可整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水蛇腰一来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自己同伴放的他,二来出于对男人威名的忌惮,因此他虽然也察觉事有古怪,可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他一愣的功夫,胖子假装不敌,一下子退到他身边,水蛇腰出于本能反应,侧身一让,想让同伴过去,结果猛然间只觉脖子一阵剧痛,再一看胖子的匕首居然深深扎入了自己的咽喉,直没至柄。胖子与水蛇腰的武艺本在伯仲之间,虽然前者略占优势,可若是正面交手决不可能一招至胜,只因水蛇腰没想到同伴居然会突然对自己下此毒手,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只见他瞪大着双眼,惊恐地看着胖子,似乎是想质问对方这是为什么,可咽喉似乎被什么堵住,根本说不出话。“噗!”
胖子此时可没心情与他再叙什么同僚之谊,猛地拔出匕首,顿时鲜血从水蛇腰的咽喉处喷涌而出,他整个人身子一晃,五官扭曲,面目狰狞,似乎极为痛苦。胖子见状生怕其垂死反击,照着对方的腰眼飞起一脚,直接把对方顺着台阶就给踹了下来,男人见状赶忙让开,结果水蛇腰就在台阶上一阵翻滚,摔到地面,经过这一番折腾,性命哪里还保得住?只见他身体抽搐了两下,终于不再动弹,周围满是鲜血,显见是不活了。胖子见状似乎还不放心,又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用脚捅了几下,见对方并无反应,这才低下身在尸体上翻找了起来,男人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终于只见胖子从尸体上掏出一块腰牌,顿时面露喜色。“给,赶紧收好。”
转过身他就把腰牌抛给了男人,男人接过顿时只觉一阵滑腻,低头一看上面甚至还沾着鲜血。寻常人此时多半会感到毛骨悚然,可男人一生与凶杀恶斗为伴,对此早已习惯,用衣袖擦试干净便放入了怀中,随口问道:“那尸体怎么办?”
那口气似乎就是像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而并非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