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赵氏交锋，有些明白为什么许氏这样通透的人会甘愿毒哑自己来求生。是有些难缠。右右瞪着眼睛看着陈婶，气地眼眶发红：“陈婶，你为什么要说谎。二蛋被狗咬的时候你明明就在厨房，根本没看见。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害王妃？你还有没有良心？”

陈婶紧紧地握着二蛋的肩膀，一句话也没有说。二蛋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低着头不停地哭，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就这时，兰司羽的袖子里突然掉出一只巴掌大的金算盘。兰司羽正要弯腰去捡，兰司林比她更快，就地扑过去把金算盘捡了起来。兰司羽也不急着抢，只摊开了手，慢吞吞地说：“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这是我的东西，是相府的东西。”

兰司林下巴一扬，眼底露出几分轻蔑来，“你一个在家连月银都没有，出嫁不受宠的穷酸怎么可能会有金子。定然是昨儿回家偷的。我告诉你，相府的东西都是我和大哥的，没你的份。”

下人们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味了。豪门大院里莫说是嫡小姐了，就是连个大丫鬟的月银都有五两。兰司羽竟然是个连月银都没有穷酸？赵氏没想到兰司林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也顾不上哭了，三两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呵斥道：“胡说什么，家里谁会没月银了，别把骂人的话当真的说。”

兰司羽站了起来，冲远处的围观群众们招了招手：“大家都过来点，我们相府呢，就这么点事，今儿就在这说说清楚。往后大家出去会话也说的清楚。”

“我呢，是相府嫡女，但不受宠爱。十台嫁妆八台空，只有一台衣衫一台被。王爷娶通房那日，下人帮忙搬的家，去搬过东西的想必知道我有几斤东西。”

“我娘是秀才之女，生我时还坏了嗓子成了哑巴。夫人你好歹出生名门，京城名媛。我娘亲父母双亡，无父兄疼爱，她也从来不曾在人前哭过一次。你爹娘俱全，兄弟都在朝为官，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你却在人前哭成这样，是想博谁的同情？”

她看向四周：“我知道你们都很有同情心，你们可以自己对比对比，这位丞相夫人哪一点值得你们同情？是她身上绫罗绸缎比你的衣裳破，还是她的身份比你们的低，还是你们手里拿着她的卖身契，让你们觉得她可怜？”

人群里突然出现几道维和的笑声。兰司羽笑了笑：“你们自己也觉得很离谱是不是？她不值得你们同情。她过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至于今日之事，大家可以自己判断。这是我的院子，兰司林虽然才十二岁，但毕竟是外男，他要进门，二蛋拦着，有什么问题？他的狗是我杀的。一条狗而已，难道我要让狗咬死我而不反抗么？我不是和尚，没有这样的觉悟。”

她话说的不卑不亢还有些许幽默，大家都听进了她的话，逐渐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何况那句“我娘都不哭，你却在人前哭”这句真正地戳到了大家的心上。赵氏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兰司情也拼命地转着脑子想反驳的话。只有兰司林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地往外砸话：“你这个贱、人竟敢顶嘴，大姐说了迟早让王爷休了你。”

赵氏闻言大惊，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还不给我闭嘴。”

兰司林被打地一愣，看着发火的赵氏，心里一阵害怕，立刻“嗷呜”一下哭出声来：“我也是想给大姐出气，呜呜……”“行了，别在我这哭，吵死了。”

兰司羽冲赵氏扬了扬下巴，“照理说，陪嫁的下人应该连卖身契一起带过来的。我看二蛋就在我的嫁妆单里，但他的卖身契不在。敢问夫人，二蛋的卖身契是不是在你手里？”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没有卖身契可能不好管束下人呢，方才明明他自己被狗咬了，转脸就说是自己送上去被狗咬的。你说可气不可气？这不是捉弄我么？”

此时围观的下人们结合前后情形，顿时人人心都跟明镜似的。赵氏说王妃善妒恶毒，欺凌弟妹，实际上手上连下人的卖身契都没有。赵氏本来想借着兰司林这事踩兰司羽一脚，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二蛋的卖身契她是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拿捏陈婶为她办事。她讪笑道：“怕是管家疏忽了，回去我便让他翻找出来给你送过来。”

“还请尽快些，否则我怕是想吃碗手擀面陈婶都不愿意为我做。”

赵氏咬牙切齿地带着兰司情和兰司羽狼狈地走了。人群散去，院子里又清静了下来。兰司羽伸了个懒腰：“做饭去吧，饿死我了。”

陈婶突然向她跪一下来：“王妃，对不起，是民妇的错，民妇刚刚不应该说谎。”

二蛋也跟着跪了下来，用力磕头道：“娘娘，不要怪我娘，要怪就怪我吧。我娘也是为了我。”

“快起来，腿上还有伤。”

兰司羽连忙把二蛋拖了起来，同时也把陈婶扶了起来，说道：“以后有难处跟我说便是。我先前没见着二蛋的卖身契，以为还没过契。是我没想周到，让你被赵氏拿捏。回头拿回了卖身契便不必再有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