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渊所有的怒意都因为兰司情悲切的话语而消散。兰司情特别擅长控制人心。夜宸渊最亏欠的就是幼时那救命之恩,他寻她数年就是为了兑现幼时的承诺。他本来想报恩,可是却毁了她一生。兰司情被休下堂,往后余生情景可见凄凉。夜宸渊的语气忍不住软了下来:“我仍然可以让的半身荣华,富贵不缺。回相府后,除却嫁妆,本王可予你钱财和宅院。”
兰司情惨然一笑:“钱和宅子相府没有吗?可是我的一生呢?我的一生谁来陪给我?”
夜宸渊看着她咄咄逼问,一时语塞。他就是在这样一次次被兰司情说地动摇。他说不过她,可是这事,不能让兰司羽来办,他要自己办。他回想着平时兰司羽那果断利落的模样,说道:“宸王府不会再让你回去了。从你算计我那天开始,我们之前便恩断义绝。你若不愿意和离,那便一直留在这里。以后你生老病死,本王都不会再来。”
兰司情本来见他都松动了,心里存一丝希望,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满心绝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兰司羽。可是她兰司羽凭什么?兰司羽也不过是她靠近夜宸渊的一步棋子而已。她一枚棋子凭什么可以鸠占鹊巢。心里恨意翻腾,兰司情恨不得将兰司情剁成碎块。她一定要回宸王府,也一定要把兰司羽赶出去。兰司情想到这里,露出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冷声道:“好,事已至此,妾身无力回天。既然是要休息,那便由王爷通知相府将我接回,从此我与宸王府再无纠葛。”
夜宸渊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改主意,心底一松,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会去相府找相爷提及此事。”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那背甚至依稀可见的轻松。兰司情扶着桌子看着越走越远的夜宸渊,心底漫着无边的恨意。夜宸渊,是你先无情的,别怪我无义。兰司情咬了咬牙,叫过王嬷嬷:“去京城的绣纺找一下绣娘,就说我这的宫裙小了,要改大,让她过来重新量一下尺寸。”
王嬷嬷立刻明白她是想让齐名宣过来了。王嬷嬷想到前些时间在齐名宣来过后就死掉的青荷,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听话地进城去了。她只是一个奴才,想平稳过完一辈子的奴才。夜宸渊回到王府的时候兰司羽已经去相府了。夜宸渊想了想,也去了相府。许氏请了戏班子和红衣班,请兰司羽过去选曲目。红衣班是变戏法的,需要选场地。戏班子要搭台,两班共用一个台子,两个班子便要商量,不会彼此影响。兰司羽看着那些戏曲都是耳熟能详的,并没有什么新意,让许氏自己选曲,她在旁边看着。她看到红衣班一男子同班主小声说要如厕去。那班主竟十分熟稔地指出了此处最近的一处茅房。那声音极小,但兰司羽耳朵尖,却也听见了。兰司羽小声地问许氏:“娘亲,这府里往日也请过这个红衣班么?”
许氏摇头:“不曾。”
“以往也不曾?”
许氏明白她说的是早年赵氏当家的时候,便笃定道:“不曾。”
许氏为人聪明,早年虽然哑巴了不能在前院出没但她很留意观察,所以许氏既说没有,那定然是没有的。兰司羽私底下便留意着红衣班主的动向。中午时分,夜宸渊也到了相府。刚坐下准备用饭,就听得管家匆匆来报:“不好了,老爷,少爷出事了,少爷将红衣班班主掐死了。”
少爷就是兰司君,赵氏的亲出嫡子,兰司情的亲哥哥。说起来兰司君虽然在相府极受宠,但存在感却没有兰司情高。听得说他出事,兰司羽都有些意外。兰相更是对这个长子寄于厚望,闻言顾不得夜宸渊刚坐下,连忙放下筷子往后院跑去。兰司羽也跟着往后院去,夜宸渊连忙扶住她:“慢点。”
兰司羽点点头,神色却有些紧绷。她才让人留意红衣班主,没想到这么快人竟然就死了。人竟然还是兰司君杀的。兰司羽赶到的时候,那班主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闻风而来的红衣班众站在旁边哭地泣不成声。其中一人与班主长的颇相,是班主的兄弟,正是红衣班的副班主。“哥哥,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死了,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相府的下人一见兰司羽往前面来,便都让开了,还对副班主道:“王妃娘娘来了,快让王妃娘娘瞧瞧,可能还有救。”
副班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兰司羽不住磕头:“小人听闻娘娘医术超群,请娘娘救救我兄长,小人感激不尽。”
兰司羽看着那人面色青紫,双眸紧闭,先伸手探了鼻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口也咯噔了一下。人倒是没死,但气息十分微弱。兰司羽没想到那样纤弱的兰司君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道。她没有去追究谁的责任,立刻将人放平,半跪在跟前,敞开衣领准备做心外按压,同时从空间里抽出一把手术刀和一枚软管准备做插管。旁人一见兰司羽竟然开始脱人衣服了,一时目瞪口呆。副班主瞠目之后回过神来,大叫道:“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夜宸渊却知道兰司羽救人法门千万种,但这当众脱人衣服……面对所有人的议论和惊讶,夜宸渊淡然道:“她是不想让衣服勒住脖子……”然而接下来,兰司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在男人赤果的胸前来回摸索了几回。夜宸渊又解释:“她是在找穴位……”众人有些疑惑又有些恍然,没错,王妃是会用针,但找穴位什么时候要脱、光衣服了。兰司羽做了几组心外按压后,听了一下班主的心跳,又反复了几次,班主就逐渐有了进气。还好没有用上切开气管插管,不然肯定又要惊世骇俗。“活了,活了……”副版主激动地语无伦次了,兰相首先松了一口气。兰司羽从怀里摸出银针,刺激了几个穴位,班主便立刻清醒了过来。班主冲旁边的副班主眨了眨眼睛:“阿弟……”彻底没事了,兰相立刻遣散了所有人。然后看着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兰司君,冷喝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