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上下乱成一团,清雨给戴笠办公室去了电话,接电话的女秘书嘴上应付着却迟迟没有叫戴笠亲自来接电话,不得已,她只有跑去军统局一趟。军统局不是一般的单位,管辖森严,清雨在外面徘徊良久才得到卫兵的回复,“局座有事,不便见客。”
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腾起,戴笠既不接电话也不见人,一定是下定决心要江南好看,此时就算是杨汉辰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令他停手。惴惴不安的清雨回到杨家时天色已黑,餐厅里的木质喷漆饭桌上饭菜摆放的整整齐齐,和清雨离开时一个模样,只是少了几缕腾腾的热气。看到清雨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饭桌上的人不问也知道结果如何,杨汉辰坐在主位上,待清雨坐下,拿起筷子吩咐众人开饭,也不叫仆人拿去再热,陶野憋着满腔怒火,杨汉辰一句“吃饭”像是一个小钩子,把他的火气全都勾可出来,他蹭的一跃而起,唬的身旁的小真一愕,“我去找局座,江南是为了救我才惹上***的,要罚我是罚我。”
杨汉辰听得他的气话,也是火起,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声音却不怒自威,“怎么,你要去监狱里陪着他吗!”
清雨听出杨汉辰的怒气,急忙示意小真拉住了陶野,然后才劝慰道,“陶野,戴笠是想从江南口中知道***的下落,你去不仅不能帮忙,反而可能成为戴笠要挟他的砝码!虽然这次情势危机,但是我想戴笠怎么也不敢太过火的。”
清雨本是一番好心分析目前的局势,要知道她关心江南之心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此刻的冷静不过是强妆出来的,若是有人告诉她能用自己去换江南,她必定不假思索的就去了。然而陶野并不领情,因为清雨的话,他反倒更加生气,一拳砸在桌子上,碗碟叮当作响,杨汉辰铁青的脸色更加沉郁了几分。“他难道就真的要为那几个***不要性命了吗?早知如此,在路上我就不该顾忌他受伤,说什么也要杀了他们以除后患!”
陶野被救以后就想过回到军统该如何交代,正是为了这个他才不惜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但是在无意伤了江南之后一来对方防范甚严,无从下手,二来他害怕江南指责他恩将仇报,只得作罢,那时想着戴笠就是再怀疑,碍着杨汉辰的面子也不敢把江南怎样,谁料他就真的动手了呢?杨汉辰和清雨都不知道江南受伤的事情,陶野这么一说,两人大惊失色,不由询问起具体情况,陶野这才知道自己失言,想要弥补已是不成,就原原本本的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说的一桌人更是愁云惨淡。谁也不能真的指责陶野恩将仇报,却因着江南的伤情而略有怪罪,陶野无暇道歉,此时如何救出身陷囹圄的江南才是正经。军统局的手段在座的除了小真都是清楚的,尤其是陶野,他一想到自己平日里用的手段说不定正统统落在江南身上,他就觉得自己的伤口更加疼痛几倍,愤怒也加深了几分。“卖报卖报!假合作,真内战——看国民党抗日志士被捕,只因与盟友‘一面之缘’!”
清晨的山城烟雾迷蒙,报童操着稚嫩的叫卖声穿梭在大街小巷,他们未必认识自己手中报纸上的每一个字,能将报纸头版头条的大标题念个清楚明白不过是报馆老板特意嘱咐的。长袍马褂带着眼镜的老年人递过去几个铜板,接过报纸;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掏出一张纸币,慷慨的赠与报童,打开报纸一字一句的品读;身着黑色中山装的男学生吩咐身后的随从给报童些小费,迫不及待的拿着报纸,一目十行。“哎,给我一张!”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伸出手,却不给钱,小报童一眼就看出这人不是好惹的,谁都知道戴笠手下的军统局将陪都重庆打造成了铁桶一个,严丝合缝,处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报童怯怯的递给他一份报纸,乘着他扫视的功夫撒腿就跑,他虽然对报纸上写的东西没概念,但也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这份报纸是向着谁的。报童一跑那男人就追了上去,小小孩子哪里是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的对手,不出三五步就被按到在地上,书包里厚厚一沓报纸都被扯了出来,“这个我没收了!”
男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令孩子打了个寒噤,他不敢反抗,只得瑟瑟发抖的看着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等到男人转弯不见了,他才一骨碌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站起来,脚底抹油跑的飞快。随着小报童消失在清晨的雾霭重重之中,重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已人去楼空。“这份报纸怎么回事!”
陶野起得早,他只要心里有事,就一整晚的睡不着,这点和江南相反,越是有事,江南越要逼着自己休息好。清雨也看过了报纸,因为不是什么大报馆,杨家极少看这份报纸,但是今天仆人出门是遇上了叫卖的报童,听这标题似乎和少爷的事情有关,就买回来了。“他们这是要害死江南!”
陶野怒不可遏,陶野口中的“他们”很明白的指向了***,只有他们才会把上海之行介绍的精彩绝伦,活像一部感兄弟情义人至深的电影。这样的文章不但明确了江南勾结***的事实,而且依照戴笠的性格,他是异常厌恶被舆论所左右的。“也许他们是想要救江南,只是方法有些偏激。”
清雨辩解,一路跟着江南,她接触的***也不少了,被陶野视作洪水猛兽的他们其实不过和他们一样是有理想有信仰的普通人。“这样的办法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陶野继续大吼,在他看来,这份报纸只能说明对方不安好心。“不,可能这是唯一的办法!”
清雨的眸子闪着璀璨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