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掩体”,其实是一些浮木。因为大胡子的分析,我们都认为,那海水倒灌翻涌之后,我们这火山岩肯定会被海水淹没,所以必须要弄一些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幸亏,这海眼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抽水泵,抽了很多东西上来,每天随着浮尸浮出来的有大量生活垃圾,我们找到了一些烂渔网和绳索,还有一些浮木,这些浮木长期漂在海水里,很轻便,我们完全可以一人给自己身上捆一根。虽然这个法子比较笨,但是在海水冲过来的时候,起码能够让自己不被海水卷下去淹死,至少能随波逐流。只要海水翻下去以后,我们就能够进入海眼,寻找解七,顺道找一些海货,更有机会找一艘船,顺着海眼底部重新喷出的海水和龙卷风,被卷出这片海域,也犹未可知。刀疤他们要保护唯一的一艘小艇,所以他和两个越南伙计,以及彪子小曹,全都将自己牢牢地拴在了船舷上,还把船头用渔网,死死地和岛礁上的两株椰子树绑在了一起,他们这样是两手准备。听刀疤的语气,是不准备和我们一道了,我也没说什么,人各有志,更何况,这海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小九有些幸灾乐祸地告诉我,那海水翻涌怕是会很惊人,这么两株椰子树,我估计会被连根冲走,他们这船……小九言下之意,就是刀疤的船也保不住,他们人也很可能丢掉小命。这谁知道呢?我和大胡子还有小九,一人拴着一根木桩子,我觉得这样也并不保险。所以,大家各怀心思,心情忐忑地望着外面的鬼眼海礁,我们都在等那一刻的来临。不过,这个过程相当煎熬,鬼眼海礁下的海域的确开始发亮了,可是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整个海域像是被烧化的铁水,颜色从蓝色,到了浅蓝色,渐渐地,整个海域的海水,变成了一种白色。白的发亮,银光闪闪,小九说这水就像是水银。他这个比喻相当贴切,整个鬼眼海礁的海水,在天快放亮的时候,变成了一块儿水银般的巨大明镜,海水明显的温度有了极大的提升。整个海面上都开始散发雾气,其实这不是雾气,而是一种温泉里的那种硫磺气息,相当浓烈。大胡子眼神闪烁,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这会儿鬼眼海礁下那海眼,已经开始阴火自燃了。我们一个个目不转睛,这阴火自燃,说是造物主的手段也不为过,过后还会掀起巨大无比的台风,凡人一生一世,哪有机会能够见到此情此景?我抱着一截木桩子,站在火山岩上盯着海里生怕错过一瞬,虽然很滑稽,但是并不妨碍我看到的一切。我发现,鬼眼海礁里的海水,还是有分层的。海眼正中,是一种类似于烧化的铁水似的,有点微微发红了。而周围,则是一种白色,越往外面,颜色越淡。海底下那些鬼船,以及阴人,鲛人,还有那巨大无比的海怪,这时候都不见了踪影,这些东西也许也知道海眼即将爆发,所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能不能活下来?”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盯着鬼眼海礁时,一直没说话的小曹,畏畏缩缩地冒了一句话。我愕然,刀疤和大胡子也一时愣住了。我回头看,这才七天时间,小曹整个人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他浑身都是泥浆,衣服湿漉漉的,脸上胡子拉碴,黑眼圈很深,不过他惊惧地眼神里有一种光彩。那是求生的欲望。我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不仅是他,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我们所有的人,站在这儿的人。也许有的人要永远死在这儿,变成那种被海眼喷出来的浮尸,被那些巨鱼吞噬……我都不敢想象下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刀疤,刀疤哈哈挤出一丝笑,拍了拍小曹:“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放心吧,咱们都能活着出去,这海眼底下有什么知道么?黄金,海货,数不胜数,等会儿咱们就能下海眼去捞海货了,咱们发财了!”
刀疤的语气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说的一直打颤。我心里升起一种荒谬地感觉,刀疤这个人,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下一刻,他们所有人就会死在这儿。就算有一大笔黄金和一大笔钱,又有什么用呢?在这个鸟地方,谁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葬身鱼腹。要是让我说,我还宁愿选择回家,做一个踏踏实实老实种地的农民,做一个普通人,做一个在老林子巡林护山的守山人……我想,姥爷当年放下一切,在岭子里做守山人,也许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吧?可是,现在的我们有选择的余地么。人这一辈子,不如意十之八九,与其说是你选择命运,不如说命运早就选择了你。不管了,走下去吧。我没有打断刀疤,刀疤这厮不愧是长期帮陈总打点南方生意的挡头,要是在解放前,放在盗门里他应该也能当上一方魁首,我现在都有点佩服刀疤这个人了。虽然他有点急功近利,但是不失为一个人才,有勇有谋,尤其是蛊惑人心这一项,当时在苗寨他死了那么多伙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还能聚集起一大笔人来。我转念一想,这家伙给陈总销赃,卖军火,走私,走白小姐,怕是积攒了不少财富,他为何还这么贪财。可能这就是人性的弱点,这家伙不知道收手,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贪婪上。刀疤说了一阵,我听的冷笑,这家伙还真会忽悠,那两个越南伙计也是一副愿意为了刀疤肝脑涂地去死的表情,彪子则是点头哈腰,小曹已经被他说的感激泪流了。小九和我对视一眼,撇撇嘴,意思是这刀疤真会骗人。“别说话了,打起精神,快爆发了……”这时,大胡子说了一句。我连忙正色,看向鬼眼海礁里,此时,海水里果然有了变化。整个海面上,都开始冒水泡,咕嘟咕嘟地一阵阵地水泡从海底下冒出来,混合着浓烈无比的硫磺气味。而且,海眼中心的海水,居然像是烧融的铁汁一样,开始慢慢地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