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碗放下，警惕地盯着这几个人，你们要作甚？那老头儿的四个儿子长的都有点相似，其中一个上来恶狠狠地拽住我的胳膊：“作甚？你吃咯俺们的饺子，就要下河去给俺们捞娃，你不下去，今天就别想走！”

说着，几个人上来就准备把我和老孔给捆了。这他大爷的，这吃顿饭还吃出事儿来了。我连忙招呼老孔，却见老孔笑嘻嘻地，招呼我别慌，别慌。他把碗里的酸汤饺子唏哩呼噜一口汤喝到底，砸吧砸吧了嘴，才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人落在河里头去了？”

那老大上来，对我们点点头，说，对咧，俺们捞了好些天了都捞不着，所以今天在这儿摆阴船，要下去请河神爷爷放人咧，你们吃了俺们的饺子，就得下去给俺们走阴船。我哭笑不得，这他大爷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这还讹上我们了？那主人家的老头子牙齿都掉完了，上来攥着我们的手，说，娃啊，你们走吧，这是俺们自家的事，俺们自己解决。他儿子里的老大不服气了，上来将他拽到后头，恶狠狠地道，话咋能这么说呢？俺们逼他了？他吃了给河神爷的酸汤饺子，就得下去走阴船！“对！”

周围几个人群情激奋，怒视着我们，看模样是想要打我们。我赶忙做好开溜的准备，老孔却拉了拉我，别急，别急。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打了个饱嗝，用旁边找了根树枝挑着牙，说叔子婶子，别捉急，给俺们说说，发生啥事了？那主人家的老大见老孔松口，狐疑地问他：“那你这是准备帮俺们了？”

老孔笑：“帮，吃人嘴短，怎么能不帮？”

听他这么说，那几个儿子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家老大长吁一口气，招呼那些娃吃饺子。那些小娃早就饿的眼巴巴地盯着我们手里的碗筷想吃，所以这时候都开始抢起来了，那老大露出难过表情，上来拉着老孔的手：“外乡人，不是俺们不讲道理，是么有办法了，俺们村子里都在那河里头折了六个后生了，只有走阴船这条路了……”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老大缓了缓，将他们村子发生的事给我们讲了一遍。他说他姓韩，这个村子叫黑岩村，因为村子前面的渭河里头有一块儿很大的黑色石头，河水浅的时候都能看着，村子因此得名，而村子里的小娃也很喜欢去那游泳。结果，三天前，这主家的一个十二岁的娃，叫个狗剩，过去游泳，就涉在那河里头了。村子里的人就去捞啊，结果非但那狗剩没有捞着，还折进去了五个年轻力壮的后生，算上狗剩，这就是六个人了。村子里的人迷信啊，都说是渭河里的龙王爷，那河神爷爷缺了巡河拉船的小兵，抓了村子里的后生去拉阴船。所以他们今天晚上就准备去河里走阴船，放祭品，把河神爷给引出来，看能不能找着那几个后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听的都无语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河神爷呢，要真有这玩意儿，中国不知道多少山精鬼怪了。不过，这事儿确实有点古怪，怎么这渭河看着这么浅的一条河，里面还会淹死人呢。我问，那几个捞尸的后生是怎么折进去的？老大苦着脸，说都是在河里头行船的时候，忽然河里冒出来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就把人给抓下去了。说的时候眼睛长大，用手比划，老大了，有蒲扇那么大一只手，黑乎乎的，绝对是河神爷啊。我听到这里，和老孔对视一眼。有古怪，很稀奇。要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黑乎乎的大手，怎么让我想起了缅甸那佛塔鬼墓下头的黑煞呢？老大说完，拉着我们：“一会儿就麻烦你们两位，下河去走阴船，给河神爷放祭品，我们就在岸上用钩挠捞尸。”

我问这老大，你觉着那黑手是啥？老大左右看了看，盯着远处的渭河露出一些敬畏：“那是黑龙，渭河里的龙王爷，不能说不能说……”我无奈了，毛线的龙王爷啊，要真有龙，中国近代也不至于那么被外国人侵略。看了老孔一眼，我拉着他到了人少的地方：“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

老孔摇摇头：“有可能是那条传说中的黑龙……就是秦始皇当年有一次祭天，从河水里喷出一条黑龙来，对着秦始皇点头，这事儿还被写进了史书里。”

“扯犊子呢吧？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龙。”

我道。“对，龙是不可能，但是大蛇，大蟒都是有可能的，我寻思，那东西，应该是水鬼，也叫水猴子。”

老孔小声道。“水猴子？”

老孔摸着下巴，嘬着牙花子：“要真是水猴子，那还真不好办，那东西很喜欢在水里拖人下水去淹死，除四害的时候，广西和江西还有湖南的水库打死了不少水猴子，我本以为这东西在陕西这里应该没有，想不到……”靠，水鬼？我打了个寒蝉，他大爷的，我小时候很喜欢去游泳，可是屯子里的人老爱吓唬我们，说水里有水鬼，小娃去了就会被水鬼拽下水去淹死。那时候我一度很恐惧下水，这时候听老孔说这儿有什么劳什子水鬼……我再想想在南海海眼时候，那水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顿时有点虚，我道：“我不下水，要下水你自己下去！”

老孔道：“靠，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咱们一起吃的饺子，你不能吃了人家饺子不干活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看的出来，这村子很穷，这户主人家生活也很困难。正因为这种贫困的地方，才会出现各种封建迷信的做法。我正想解释，老孔凑上来：“别小看了这个地方，我怀疑这个地方是骊山地宫地下水道入口！”

我心中一动，疑惑地看着老孔。老孔轻轻点头：“小子，骊山地下的护城河就是引的渭河水，骊山墓可是几十万人修建了几十年，按工程量来算，和当时的长城不相上下，那地下不仅仅是一个地宫那么简单的。”

他说着，将嘴里当做牙签的树枝儿丢掉，道：“走吧，咱们规整规整，下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一看便知。”

得，看来这次又不得不下水了。那老大生怕我和老孔不帮他们，将那个纸扎的小黑船抬了出去，然后连拖带拽，把我们拉到了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