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赶来探望苏亚楠。方思然进门时，正好遇到医生巡视病房，她顾不上和秦向阳打招呼，连忙上前询问苏亚楠的情况。“医生，她的病情有没有转机？”

这个问题，秦向阳已问过很多次，因此没太注意医生的回答，继续替苏亚楠按摩手臂。“一切都要看造化。”

医生双手插兜，瞥了苏亚楠一眼，严肃地说，“当然，病人的意志力也是十分重要的。”

听医生说的讳莫如深，方思然不知不觉咬住下嘴唇，渐渐握紧的双手指尖隐隐有些抽痛。微顿，她深吸了一口气，紧声追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医生郑重其事地回答：“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她能够平安度过手术，或许是因为她还想要活下去。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是她活下来之后没有了生的希望。”

“也就是说，她潜意识里觉得活着没劲？”

方思然艰难地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方思然很清楚她为何不想面对这个世界。在苏亚楠离开晋城之前，深爱多年的男人一直视她为蛇蝎，恨不得亲手将她送进地狱里，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痛心？医生深以为然，点了下头，“生生死死之间，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能否醒过来，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说罢，医生为苏亚楠做了下例行检查，随即离开了病房。方思然走到病床边，望着病床上虚弱的女人，瞬间红了眼眶，哽咽地问道：“秦总，关于苏亚楠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秦向阳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笃定地应道：“过几天，等她身体好转之后，我就把她接回家亲自照顾。思然，苏亚楠和你的关系比较亲近，你要有空就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顿了几秒，他宠溺地摸了摸苏亚楠的头发，柔声说：“老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一周后，苏亚楠的身体指标恢复正常，秦向阳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她乘坐专机回到晋城。为了给苏亚楠创造熟悉的生活环境，他把她安置在锦园中曾住过的那间卧室里，并让原先的佣人全部归位，按照她原来的喜好安排一切。此后，男人事事亲力亲为，每天很有耐心地陪她说话，为她擦拭身体、剪指甲、做按摩，就像苏亚楠从前为他做过的那样。他俩回来的第三天，苏瑜登门探望姐姐，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透过虚掩的房门，瞥见秦向阳正在小心翼翼地给苏亚楠擦脸，男人的动作轻之又轻柔之又柔，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到了极致。“老婆，今天是你手术后的第十九天，再加上你失踪的那几个月，你已经有一百多天没理我了。秦太太，我可是你的老公，这样冷落我合适么？嗯？”

男人的声音低迷华丽，像是大提琴弦上的颤音，甚至还带着一点乞求的意味。似乎早已习惯对方全无回应的状态，他轻笑一声，在水盆里洗了下毛巾，拧干后开始为她擦拭脖颈。“对了，舅舅和舅妈刚回晋城，他们说明天来看你。我知道你怕他俩伤心难过，要不要帮你化个妆？这样能显得气色好一些。上次，我帮你涂过口红，其他的地方化妆起来也不难吧？实在不行，我上网看视频学学。要是觉得我画得不好，你就赶紧醒过来，我保证，不管你怎么嘲笑我都不生气，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秦向阳笑着自问自答：“你不出声就是同意了啊……”男人为苏亚楠而疯的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苏瑜的心，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胜利过。短暂拥有过的幸福，原本也不属于她，只怪她太贪婪，用谎言编织的美梦，终有幻灭的一天，拼尽全力想要把他拴在身边，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痛苦，苏瑜轻轻敲了下房门，缓步走到秦向阳面前，不等他开口，抢先说：“我来看看姐姐，顺便向你告别。”

秦向阳“嗯”了一声，抿了抿嘴唇，似乎并不愿意多言。对方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苏瑜直视他的双眸，认真地说：“秦向阳，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么多年，害得你和姐姐不能在一起。我没脸求你们原谅，只想在走之前跟你说声‘再见’。明天早上，我就会离开晋城。”

“再见了，苏瑜。”

秦向阳淡淡地回应。苏瑜微微颔首，低下头，凝视着姐姐略显苍白的面容，在床边站了许久。离开时，苏瑜没有说一句祝福的话，因为她的祝福早就无关紧要。这个小插曲过后，秦向阳接着为苏亚楠擦拭身体、按摩四肢，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故事书，为她讲述她最爱听的美人鱼的故事。“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六位人鱼公主，她们都十分美丽，尤其是最小的公主，她留着金色的长头发，比姐姐们都漂亮……”房间中，男人柔软的声音在她耳边如泛起的涟漪般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