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顾叔叔,我...我好怕...”看着总是吐不出一句好话的冷傲男人出现,初夏的心踏实下来,不由得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不怕。”
他的表情轻描淡写,眼底的疼痛,却溢出一寸。渐渐的,那股心疼被杀伐取代。左亦瞧得心惊胆战。男人生了极大的气。他藏不住情绪,如此表现出心疼一个人的样子,已相隔有12年之久。他对这个平凡女孩的重视,不知不觉间深入骨髓,已经超过了当年爱得死去活来的言清桦。少女脸上的掌心清晰可见,触目惊心。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往他的心口捅,延伸出一种疼痛欲裂的难受感觉。她薄嫩的尖瘦脸蛋儿,染着深深的红印,让他浓眉紧蹙。他不怒自威,浑身的杀伐冷厉。他身上渗透出的寒冷,让左亦不禁抖了抖。少年们更是不寒而栗。这群有贼心没贼胆的不良少年,陡然看到这两个身高都超过1米9的冷冽男人进屋,自然是惊恐万状。黄毛少年故作镇定,“你们两个老男人,干什么竟然敢踹我的房门!我可以告你们非法闯入民屋!”
“打吧,我正好让警察问问,我的这位小朋友,怎么会在你家。”
左亦冷静的递过去电话。少年们脸色煞白。顾昕寒微微弯着腰,抱起使劲抓着他衣角的瑟缩女孩。“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丢去警察局!”
最后赶来的戴荣,凶神恶煞的怒吼。“带去那里之前,不是该先做点儿什么吗?”
左亦温雅的笑了笑,随顾昕寒走出去。“做什么?你们想杀人灭口啊?”
少年们一片恐慌。戴荣恶劣的勾唇,“不,老子什么也不做。”
亲自动手,他还嫌脏了!黄毛少年的家位于偏僻的市郊,很简陋的红砖瓦屋。原本惊慌失措的他们,此刻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三个男人离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黄毛少年家十米外的小树林,停着一辆豪车,左亦脸色不好的趴在方向盘上。后座坐着顾昕寒,和哭累了昏睡过去的初夏。男人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趴在他大腿上甜睡的女孩。车子前面,站着几个头发梳得笔直,西装革履的男人。“嘿!大头成!”
戴荣钻出副驾驶座,叼着烟冷笑,“你手下的小喽喽胆子不小啊,我结交的小朋友都敢抓去凌辱!”
为首的大头男人,脸上的冷汗流个不停,小心翼翼的陪笑,“荣哥,这顶冤枉的帽子,我可戴不了啊。他们那么丧心病狂,怎么可能是我的人?现在的黑社会,各个打领带穿西装,斯斯文文。最多放点高利贷,开几个小赌档。走私贩毒的事儿都不敢沾了,怎么可能抓良家妇女啊?”
“哦?你不认识他们?”
戴荣微微挑眉。“荣哥又说笑了。”
大头成坏气一笑,小心翼翼的瞧了车内那位云淡风轻的祖宗一眼。见他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大头成才放心的继续开口,“兄弟名下的夜总会,数量还少吗?小弟们有需要,不会跟我说,去光顾自家人?”
戴荣贼笑道,“既然老子都把你叫来了...”“那兄弟们也得帮顾总出出气。”
大头成很上道。“现在是法治社会。”
顾昕寒终于开了金口玉言。“顾总说的是,没收作案工具是必然的,但是也要留两条腿给人家走路,对不对?”
大头成闻弦知雅意,残忍的咧嘴点头。能坐到掌管全球华人区小混混的地位,他又怎么会是胆小愚蠢之辈?戴荣打拼这些年,富可敌国,某位总统都来跟他借钱。他却听了顾昕寒的话,金盘洗手,打理顾氏,每个月领不够塞牙缝的一千万薪水。这位祖宗,大头成得小心的应付。“哈哈!聪明!不枉老子金盘洗手前,费心费力的扶持你这王八蛋上位!”
戴荣大笑,满意至极。顿了顿,戴荣恶狠狠的举起拳头,“大头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有看见过什么人过来吗?”
大头成也是个人精,立刻睁眼说瞎话,“我们来散步啊,除了我和几个堂主,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随他过来听候差遣的几位高贵堂主,“...”“够上道,有前途啊,少年们!”
戴荣很满意,上了左亦的车。车子绝尘而去。大头成恶狠狠的威胁几位堂主,“刚才你们什么也没看见,知不知道?”
众人一头雾水的点头。他们在黑暗的边缘摸索多年,各个都是人精。他们当然知道,是老大不想大家泄露始终被顾昕寒捂住脸庞的女孩。不过,那是谁家的女儿啊?她能令游戏花丛的顾氏掌门人定下心,却不愿意公开她的身份跟样子。两小时之后,附近的邻居报警。称有一户瓦屋里,爬出四个没了命根子和双手,眼瞎又断了舌头的重伤少年。那里是穷乡僻壤的小村庄,没有监控。少年们凌晨被人袭击时,屋子里关了灯,行凶者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犯罪证据。警察查不出行凶者,却查到这群少年多次挟持单身女孩回来凌辱。此事被人在网上刻意渲染,影响极大,全国上下一片愤怒,判了他们有期徒刑五十年。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初夏做了好长,好恐怖的噩梦。梦中,她被几个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年围堵殴打。“别打我!别打我!”
她冷汗直流,惊恐的尖叫醒来。她睁开肿痛的惺忪大眼,立刻感觉到了左脸颊得疼痛。她缓缓的伸出手,就摸到了一片红肿。原来不是梦,她真的被人打过。床头柜上的橘子型小灯光线昏暗,映出趴在床尾沉睡的男人身姿健朗,沉稳如泰山。顾叔叔...他、他竟然委屈自己,在这里守了她一夜吗?墙上的石英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而她在黄毛少年家见到他时,才十一点钟。这长达六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屈尊降贵,亲自守着她。是怕她想不开?会做傻事?初夏错愕又震惊。她轻轻的咬着惨白的下唇,心底荡漾出一圈怪异的涟漪。她的眼圈,渐渐发酸胀痛。背对着他转过身,少女无声的啜泣着,脆弱的小肩膀始终轻轻的耸动。她在哭。她此刻的心情,既有着感动,更多的是缅怀。她在触景伤情。以前,每次妈咪生了病,爹地就彻夜不眠的守着她。她一醒来,爹地立刻端水伺候,嘘寒问暖,任劳任怨。相同的待遇,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一年来,偶尔生病的初夏也享受过,却不同于以往的理所应当。妈咪日夜操劳的照顾她,是爱她的表现,因为她是妈咪的孩子。可顾叔叔他...没必要这样做啊...看这间卧室的摆设,明显跟她上次入睡的一模一样。这是他的家,他大可以去自己的主卧休息。初夏的心,忽然乱得厉害,却不知因何而乱。她的思绪,说不出的复杂。抹了抹眼泪,她蹑手蹑脚的起身。把床上的蚕丝被挪了挪,一半披在男人的身上,初夏才放心的缩着身子,继续入睡。寂静迷离的室内,一双犀利如刀的眸子,紧盯着她的背影。其实,在她于睡梦中发出尖叫声的时候,男人就醒了。他之所以继续装睡,一是不想跟她说话。二是...他觉得自己有病了。大晚上的,还来担心这个白痴。她若是想不开,挂就挂了,他再找个猎物玩就是。他却身不由己,跑来这里枯坐大半夜。他要静静思索,病因是什么,明天才能告诉医生,对症下药。殊不知,她这颗毒药一旦深入他的身心,再也回天乏术。除非他死了,否则这毒性还是会持续发作,且会越来越剧烈。清风微凉的夜,窗外的青蛙和虫儿欢快的比着嗓子,看谁唱歌更好听。大公鸡也不甘示弱,一声比一声嘹亮。既满足了自己的唱歌之需,又把勤劳的人们叫起来干活。顾昕寒30年来,头一次醒来觉得腰酸背痛。那是他坐着睡觉,长时间缩着手脚的缘故。大手一扯,身上的被单落地。他不屑于捡起,阔步回了自己的卧室。刷牙洗脸完毕,他边伸展筋骨,边下了楼。华丽的欧式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剁东西声音。紧接着,便是戴荣中气十足的怒喊,“妈地!小白痴,你倒是慢点儿剁啊!把肉剁得到处乱飞,又不是叫你丫的剁人肉!这么赶时间,想快点逃跑报案啊?”
顾昕寒挑眉,听得兴味盎然。“对、对不起...”少女嗫嚅的道着歉,声调含着内疚的哭腔。男人薄唇内敛的弯了弯,朝厨房走去。“算了,老子自己来!再让你折腾下去,7点半了,都还没得吃早餐!”
戴荣的脾气,越发的火爆。“7点半了吗?糟了,我还要上课!”
女孩清嫩的小嗓音慌乱极了。随后,一道娇俏的倩影,惊慌失措的跑出来。顾昕寒恶意的往她走的方向堵,成功的让她撞上自己。“唔...”额头被这堵肉墙撞得微微发疼,少女的事业线,软绵绵的抵在男人的腰部。迅速起了反应的他,喉咙发紧,眼色暗沉。自作孽不可活。他扯过门边的毛巾,围在紧实的虎腰上。戴荣炒外头看了一眼,立刻受不了了,“妈地!你管管自己的小弟,别一见到她就抬头!”
“小弟?顾叔叔,你原来有弟弟的吗?”
忘记打招呼的初夏,马上被勾起了好奇心。戴荣,“...”男人似笑非笑,“是那只兔子。”
“哦,它是公的,我都忘了这个。”
初夏一看客厅上的钻石摆钟,才指向六点半。她不由得回头,冲厨房埋怨了一句,“戴叔叔,你骗人,现在还不到七点呢。”
“哈!”
戴荣手中的刀子起起落落,剁肉的力度很大,“你这么白痴,不骗你骗谁?”
“看在你刚才教我做饺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少女转怒为喜,重新进了厨房。身后,也随即跟进来男人高大的身躯。他挽起用钻石镶着虎型扣子的衣袖,拿起备用菜刀,与戴荣一起剁肉。黑衬衫,黑色西裤,衬托出他暗夜帝王的寒冷气质。不过,初夏却不再怕他。一般人穿起来沉闷又无神的黑色,被他驾驭得神秘又迷人。“顾叔叔,你穿黑色的衣服,真是好看。”
初夏赏心悦目,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男人斜睨认真洗白菜的她,五官尽显风华和得意。“...”戴荣对着窗外的草坪翻白眼,“小白痴,你妈咪没教过你,不能乱夸男人的吗?”
“为什么呢?顾叔叔真的长得很好看,穿衣服那么帅,我说的都是实话,又不会骗她。”
初夏的心情非常明媚,就斗胆顶嘴了。“哈哈!”
戴荣仰头狂笑。冷不丁的,初夏小朋友的左脸就贴上了冰凉锐利的刀背。她吃惊又恐惧,连连后退,一秒回到害怕顾昕寒的起点,“顾叔叔,你干嘛拿刀子指着我的脸?我夸你,你很不高兴吗?”
男人的脸色,渐渐转为阴郁,丢了菜刀,大步流星的离开。“太可怕了,他居然想拿刀子割我的脸。”
危机解除,女孩心有余悸,不停的拍着大胸脯顺气。寒哥这小子,别人一夸他,就得意忘形!他明明是听了赞美,龙心大悦,想拿手去摸这丫头的脸。结果,他忘了手上还有刀子...戴荣幸灾乐祸的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