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沈念安尾随初夏出了校门,才敢打电话给她。两人现在是情侣,要保持距离,免得被人发现他们早恋。“小夏,咱们去美食街吃田螺煲吧?你不是爱吃那个吗?”
手机话筒里,少年欢欣雀跃的提议,百般讨好初夏。“不用了。”
她的心情,整晚都极度糟糕,“我还没有洗澡。”
“那你可以洗完澡了,再出来玩啊。”
沈念安直视前方一百米处的她,越看越喜欢。“洗完澡,再洗衣服,都十一点了。还怎么出去玩?我明天不需要早起?沈二少爷,我不像你,我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没那么多时间游手好闲!”
她对着手机歇斯底里,蛮横的把火气撒在他的身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沈念安根本没法说完,她就关了机,气呼呼的小跑回家。...已是12点,初家附近的邻居都已经入睡。夜幕深沉,乱了谁的心?枯坐在冰冷客厅里的初夏,体内每一滴血液都被寒风取代,她的筋骨跟肌肤冷得能结冰。她在这一室的漆黑寂寥之中,不停的瑟瑟发抖。当身后的大门突然传来开启的声音,她毫不意外。灯光被来人打开。她略有犹豫,转身的动作很慢,慢得仿佛未曾动过一下。仿佛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任何快速果断的正事。“怎么想到跟那小子交往的?”
倚着大门的俊硬男人,声线太淡了。淡得她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感受不到他带来的丝毫温暖。她挪了挪酸疼发涨的唇角,才能勉强吐出一句话,“你不让我嫁人,我谈恋爱也不允许?”
“你去洗手间时,沈家婶婶说,她儿子是把你当成结婚对象来处的。往后念安彻底陷进去,你再提分手,想逼疯那孩子?”
所以,他不是来安慰她,而是兴师问罪?他言下之意,是想让她现在就甩了沈念安?初夏的心,似乎被刀子劈成两边。左边是爱,右边是恨。她选择了右边,狠狠的报复这个薄情男人,“我一向不懂得拒绝别人啊。他追求我,我就顺口答应了。”
“不听话的女孩,以后换做别的阿猫阿狗追你,你也答应?”
顾昕寒的笑容,冷冽了几分。他的话锋像是千年不化的雪山,突然崩塌一角。那些崩坏的雪块,全都流向了初夏,将她冰冻包裹着。除非三伏天的烈阳光芒照耀着她,才能令她融化,恢复盎然生机。“对啊,我真的不忍心拒绝任何人。”
她巧笑倩兮,故意气他。“砰!”
他一声不吭,摔门而去,在这个冷寂的冬夜留下扰人清梦的痕迹,唯独不给她一丝一缕的温暖。她双手捂着泪流不止的脸颊,哭都不敢大声,怕被惊醒的邻居嘲笑。她自甘堕落呵...爱上同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无数次,她每次都是伤痕累累...时间过了五分钟。当大门再度被人推开,初夏眼里的死寂骤然恢复成生机勃勃。她欣喜的抬头。映入她眼中的,却是一张久违的白皙俊脸。清如翠竹,雅若杨柳。这样的司南溪,总是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谪仙气质。脸上的光彩瞬间褪去,少女清软的嗓子甜美而失望,“司先生,是您啊?好久不见。”
“是啊,很久了呢,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司南溪走进来,正人君子的坐在沙发上,与她保持礼貌的距离。其实,一点儿也不久。他无所事事,天天跟踪她。她的一举一动,他非常的了如指掌。她的情绪时而低落,时而欢悦,他完全看在眼里。他再焦急,也顾忌她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自尊,没有出面让她丢脸罢了。今晚,顾昕寒甚至没有进她的家门,只是站在门槛说几句话,就脸色愠怒的甩门走人。司南溪便知道,两人闹翻了。真好,他总算有了出现的理由。“我瞧着你心情不好啊。看看这个,可能你会高兴一点。”
司南溪笑意浅雅,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两根又长又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好像是动物的筋。”
初夏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心情好转些许。“嗯,是来自一只在你家门口盘旋的禽兽。它企图进来攻击你,被我抓住了,不小心扯出它的两根脚筋。”
男人将挑袁欣容脚筋的经过,说得无比的轻描淡写。“那真是谢谢您了。”
初夏不好拒绝,收下那个让瞧着就很不舒服的袋子,“下次有动物在我家门口,您打电话告诉我就行了。我关高门窗,不让它们进来。您不用亲力亲为,我怕您会受伤。”
“没事,我好着呢。那只小禽兽,可就性命不保了。”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不指望眼前的傻妞儿能听懂。昨天,顾昕寒把袁欣容的罪行往低了说。司南溪亲自出手,设计了她,她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的重罪。这样害他的坏女孩,差点让人家绝望自杀,他要那个女人比死更难受。等袁欣容出狱,已经42岁,并且双脚残废,看她还怎么害人?安慰适可而止,不让对方难堪,司南溪要起身走人。“才说几句话,您就要走了吗?”
初夏下意识的挽留,“不多聊一会儿?”
“时间不早了,以后有空再聊啊。好姑娘是不会挽留男人的,记住了,乖孩子。”
男人既给她上了一课,又让她对自己心存好感。她惭愧的挠头,“您说得很对。您慢走,我下次再好好跟您聊天。”
司南溪含笑离去。瞧!这不就如愿约上她了?他的单纯姑娘啊,别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把她套路了。他得看牢一点,别让有心人把她拐走。至于那个沈念安,暴躁易怒的毛头小子一个,不是他的对手。...沈念安最近很高兴,因为初夏频繁约他出去吃东西。她提出约会的地方,都是在顾氏大厦的前后左右。因为那些位置都远离大厦至少一千米,沈念安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今天是万圣节,晚上的A市沉浸在恐怖的鬼怪假面具热潮当中。初夏跟沈念安逛着街,不时就有一个戴魔鬼面具的玩家出来吓他们。“好怕怕!吓死老子了!”
沈念安故意做出恐惧的样子,如此捧场,反而把他们气走了。“你演得好假,人家都不信你有一丝害怕。”
初夏调侃着少年,走路却是东张西望。“下次挤出几滴眼泪,包管能骗过他们。”
沈念安笑嘻嘻的拍着胸膛保证。女孩沉默,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再开口。“小夏,你在看什么?每次跟你出来玩,你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念安今晚的观察力锐利不少,问得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秒变镇定,笑了笑,“每次出来玩,都得让你请客。我回请你,你又不依。我越想越觉得占了你好大的便宜,能不心事重重?”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信以为真的阳光少年,豪气大笑,“没事没事,一顿几十块钱的食物罢了。你又不会点贵的宰我,我负担得起来。”
当察觉两人走到灯火通明的顾氏大厦门口,女孩眼中的镇定骤然消失。进出的人很多,整个公司的员工都在加班。一股无法克制的紧张,猛然爬上初夏剧烈狂跳的心脏位置。她每天在附近徘徊几次,就是希望能跟那个男人偶遇一次。那晚他从她家摔门离开,她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她的性子很贱。越是看不到顾昕寒,她越想要知道他的近况。思念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爱上一个人也可以盲目愚笨。她如今为了他,笨得无可救药。今晚,他的员工都在公司里加班。那么,他作为老板,也不能缺席吧?她好久不见他了...想到这里,初夏心神雀跃飞扬。她装作不经意的问,“怎么这些员工都不回去呢?大晚上的在里边干什么?”
“你想问他们?还是问顾叔叔?”
沈念安明察秋毫。少女脸上的慌乱掩藏得很好,说话心平气和,“我不过是好奇多嘴一句,你想到哪里去了?”
沈念安问得敏锐极了,“真的?我发现这十多天之内,你都是有意无意的把我往附近领。因为这是他的地盘,所以你想来跟他制造偶遇?”
在心中设想过应对答案的女孩,见招拆招,表情十分淡静,“你想太多了,念安。如果我心里有鬼,我不会明知会遇到他,还把你往附近带。你不感到奇怪,我自己都觉得膈应呢。”
沈念安盯了她良久,看不出半分异样。他笑出了声,“好啦,跟你开玩笑罢了,干嘛这么认真的跟我解释?我如果不相信你,怎么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你吓死我了。”
少女拍着饱满的事业线,故作如释重负的喘息。沈念安被她不经意拍打的动作刺激,顿时小腹一紧,欲火焚身。低低叹息,他忍得有些难受,表情透着小小的沮丧。一般的女孩子,交往半个月,都让男朋友亲一下小嘴儿了。再不济,男朋友至少能牵一下她们的小手。可到了沈念安这里,他不要说实际行动,开口都不敢。她有过一段被强取豪夺的不伦恋情,也许对男女之事已然有阴影。他不能吓她,免得把她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