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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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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问。“舒家坳。”

有人回答,然后便是一位面容慈善的面带微笑的老人的脸出现在周南刚睁开的眼前。老人:“孩子,为何坠入深谷?”

是啊,为何坠入深谷?喜欢一人独行的周南,借这个五一长假,独自穿越九峰山,想重走战国时期最后的王周郝王姬延南迁單狐的路线。不想,在九峰山,正当他小心的行走在那古老的已经几乎看出不痕迹的栈道时,只觉有一阵风吹来,脚下一滑,周南坠入深深山谷,然后,他失去一切知觉,直到老人把他救醒。通过这几天和舒老丈的交流,周南痛苦地接受了一个现实,他穿越到了战国某个时期,位置依然在九峰山。这一切,是周南从老丈的零星表达中拼凑出来的。周南在另一个世界,是一位专修先秦历史的文史工作者,研究生毕业后供职于洛阳一个很有名的文博馆。舒老丈只是山野之人,不太明白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所以周南无法从他那里得到准确有序的回答,从他嘴里说出的消息,来源于他到离这里最近的城里卖草药带回的消息:“城里发生了大事!”

“周王到了,一行一千余人,把城里挤满了。”

周南努力也没有听明白老人说的城是什么城,只好放弃。他问:“周王叫什名字?”

老人:“好象是叫姬延,唉,这个周王,可怜了一辈子。”

如果真是战国最后的那位周王姬延,确实是位可怜人,在洛阳为王时,周已分裂为东西两个公国,周王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实权的符号,公元前307年,秦武王率百乘入洛阳,进入镐宫,武王自恃力大,试举周鼎,结果力暴而亡,秦丞相樗里疾率领兵把周赧王逐出王宫,强迁至"西周",从此,这位名义上的王过上了流离的生活。周南:“老丈,秦国现在是何人为王?”

周南想确认自己真正穿越,既然听到了周王南迁,那么,如果其他人物也能应证一二,自己穿越的事情便坐实了,不然,周南这几天,常常恍惚,总觉得这一切有可能是幻觉。老人一边捣草药,一边答:“似乎是叫赢稷。”

对上了,秦昭王赢稷,秦始皇赢政的曾祖父,如果这样,这便是战国晚期公元前256年无疑,那个老人发音不太清楚的城,一定是“單狐”。周南说:“这位周王,要死了。”

因为按史记记载,周郝王南迁單狐后,“月余而卒”。索按历史,周南常为周王的命运叹息,甚至难过。有周一朝,煌煌八百年历史,却最后走到这么一个调零凄惨的境地,周郝王一生仁厚隐忍,命运对他不算公平。村子很小,只有舒老丈一家,且只有他一人生活在这里。老人不止一次询问:“孩子,你从何处来?”

周南无法回答,他摇头叹息:“我也不知道啊。”

他不可能答他从两千年后和洛阳来。老人:“你还能记起你的家人吗?”

周南摇头。老人:“我有一子,名舒杰,在西周武公军中,与秦一战,已经不知生死。”

老人:“可怜的孩子,你比我子舒杰还小,就跟着我生活吧,有我吃的,便有你吃的,饿不了。”

周南点头。能让周南稍稍清醒的是老人把他从谷里救出时,一同带回的大大的布包,那里周南的野营用的包,里面装了一些必须用品。其中,包括一台华为的平板电脑,太阳能电池板,带电击功能的强光电筒,一些药物外加一些零星小东西,比如一把瑞士军刀,一个打火机……他身上带的手机已经遗失,衣服已经撕成碎片,但这包,完好无损,就是这包,让周南明白,他没有糊涂,他不是臆症,他是从两千年后的洛阳穿越而来。周南想出山去看看,这十多天,他接触的唯一的人便是这位舒老丈,周南心存一丝期待,那就是但愿老丈说的都是假的,他还是生活在现代社会里,所以,他需出去看看。老丈同意了,数日后,周南身体内外的伤,基本痊愈,可以走动了。在一个晴好的日子,他背上了他带来的包,和老丈一起,去單狐卖草药。單狐离这里很远,天微亮便出发,两人走了小半日,才远远地看到了那低矮的城墙。一路行来,来来去去见了不少行人,周南最后一丝期待已经落空,因为来去的人,从穿着打扮和语言,都验证了舒老丈描述的时间——周南已经从两千年后的洛阳,穿越到了战国晚期的單狐。是穿越吗?周南问自己,因为自己的头脑里,没有任何这个世界的信息,也没有任何小说中描述的什么超级外挂系统。周南看着身前穿着短麻衣的舒老丈,暗想:算了,先规规矩矩当个卖草药的人吧。城墙很矮,仅丈余,如果打起仗来,这样低小的城,根本不可能御敌,單狐两个篆字,歪在城门上,城门无人值守,除了进进出出的衣着怪异的人,便显得空荡残破。周王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小小的單狐城,一千余人突然涌入这座小城,小城的一下子热闹起来。周南和老人进入城内,寻一空地,摆上了带来的草药,他们身边,大大小小摆满了地摊,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和药物,大多数是周南叫不上名的东西。城内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衣服的颜色普遍较深,穿长衣的应当就是当时的有钱人家,一般穿着长长的几乎裹着全身的深色衣服,周南知道那叫深衣,宽腰带长摆,十分松弛飘逸,偶有浅色衣服的,定是家里已经失了老人。那些来往的女子,深色衣服之内,常有浅色或者亮色丝绸做的内衬,看上去层次分明,显然娇娆灵动。两人刚摆上摊,边上一人便问好:“舒老丈,这便是你寻得的那个孩子吧?”

老丈点头:“正是。”

前几次卖草药,老丈便把寻得周南的事情给周围的人讲过。便有人围上来,“好英俊的公子!”

人们叹。周南红了脸,低头不敢直视他们。便有人问:“寻到家了吗?”

老丈摇头:“他想不起来了,可能坠谷的原因,稍糊涂,过几日便会好。”

周围人便叹息。老丈不止一次给周南说:“孩子,你这是摔糊涂了,过几日便会好,待你想起了家在哪里,我便送你回去。”

善良的老人,周南点头,心里在想:哪里还回得去啊!聊天间,城门处,一行人骑马进入,一共七人,领头那位是个英俊公子,一身玄色绸衣,金冠玉带,一看便不是一般人家的人,他的身后,跟着一稍小白马,上面却是一绝美少女,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深蓝外褂内是一袭丝绸白裙,束着淡绿丝带,头上挽着发髻,用同样的淡绿丝带缠着,其余长发便飘在身后,少女后面是五位兵士。那位少女,脸上,明显有些悲伤,就这么打马而过,就能看到她隐隐的泪痕。这里周南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战国时期的贵族,他的目光,在那绝美少女身上久久不回来:竟然有如此美妙的人?周南咽了一下口水,莫名升起一种冲动:穿越一回,如果能抱得如此美人,岂不快哉!那一行人快速消失在人流里,见周南呆呆看着那远去的人,边上有人说:这是东周君世子姬索。周南问:“东周君世子?他为何也在單狐?”

那人摇头:“我等山野之人,不知。”

周南:“那位少女是何家小姐?”

有人接话:“这美人不是何家小姐,是周王孙姬南的随身侍女,叫束依。”

“束依?”

周南只觉此名好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嘴里喃喃了几遍。见他惹有所思,老丈问:“孩子,怎么了?”

周南:“我只觉束依这个名字好熟。”

边上的人便嘻笑:“老丈,莫不成你捡了王室的人,哈哈。”

周南没有理他们,暗想:好熟的名,唉,美人,为何脸上带着悲伤呢?想不到周王室即将消失,王室里一侍女便如此美丽。卖草药的摊子终于迎来了大生意。一位自称周王室医师的人来采购药物,看样子,是这支南迁的队伍有人生病了。周南对草药一无所知,怎么看都是一些草根,所以,抱膝坐在一边,看着那所谓宫里的人,和这些地摊的人讨价还价,他很快购了一大堆草药,提在手中。轮到舒老丈的摊时,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草药,说:“藿叶,七叶风铃草,正是风寒要用的,十个刀全要了。”

老丈:“大人,十个刀币少了些,加两个吧。”

那人摇头:“不加,不卖便罢了。”

说完一边翻草药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蹲在一边的周南。那正在翻草药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瞪大,愣在那里,然后转身便走。“这是为何?”

老人大呼。“回来,就十个刀吧。”

那人已经消失在人流中。周围的人也不解:此人为何突然跑了?好不容易等来的买主,就这么走了,这一堆卖草药的人便有些泄气,又坐了一阵,无人来买,有人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看那买药人的样子,是被这位不说话的小子吓走了。便有人打趣:“老丈,你捡来的是什么人啊,把自家生意吓跑了。”

老丈便辩解:“哪里的话,人家是看不上这些药。”

又等数刻,无人来买,几位摊主准备回程,因为山里离單狐很远,走晚了到不了家。这时,前面的人群有些骚动,转而一行三人出现在大街上,这三人穿着兵士的衣甲,身上佩着长剑,见他到来,人群便朝两边避让。舒老丈和边上摆地摊的人急收拾东西,准备撤摊。周南:“这是何人?”

老丈:“这是秦兵,押送周王来,这几日在大街上见什么拿什么,拿不成便抢,前日还杀了几个打猎的人。”

说话间三人便骂骂咧咧到了跟前。周南的行动稍慢了一些,地上摊中还有几个干金蛤没有来得及装入包里,他正伸手去拾,一只脚踩在那金蛤上,然后便有声音说:“把你包里的东西连同这地上全装好给我。”

老丈在一边拉了一把愣在那里的周南,一脸笑说:“好的,长官,好的,这就装好给您。”

在这同时,另两位已把边上两位卖药的摊上稍为好的药材拿走了。周南抬起头,看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秦兵一眼,慢慢说:“把脚移开!”

那兵士没有想到这小子会用这语气朝他说话,瞪了周南一眼,大呼:“小子,快收了给我!”

想起舒老丈需用这些药材艰苦度日,一股怒火从周南心头升起:未必我穿越到这边来,还会受这种气?押送周王的秦兵,与老子何干,大不了跑回九峰山。想到此,周南眼神便冷了下来,他说:“不给将如何?”

舒老太急拉周南:“孩子,别别……”转而朝那几位秦兵:“爷,我马上给,马上给,他刚从崖上摔下,重伤,人很迷糊……”那秦兵大怒:“不给?杀了!”

伸手一把抓住周南衣服,一手把周南脖子掐住:“你一卖药的,敢顶撞我,在这單狐,连周王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锵地一声,这秦兵只觉腰上一松,他的剑被周南顺势抽出,反手便把剑反架在那秦兵后脖子上。人们一下子退开。周南:“放开我!”

那秦兵显然没有想到这小子这么大胆,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只觉后脖子一凉,其他两秦兵,纷纷抽剑顶上前来,大呼:“小子,放下剑!”

周南大呼:“放开我!”

话刚落,他手中的剑一下子划开,一股血从那老秦兵脖子后喷出,秦兵终于松开了手,瞪大眼看着提着剑的周南,啊啊啊啊,却说不出话来,噔噔后退两步,仰面倒下。人群早已聚集,人们没有想到这个不爱讲话的英俊少年意如此狠决,这下闯下大祸了。那两位秦兵也是一愣,持剑便朝周南刺来。周南持剑便退,人群一下子散开,打起来了!周南一文科生,纵是休育成绩不错,但哪里可能与这两千年前的秦兵博命。他这一瞬,想的便是:逃!眼看两把剑已经逼到眼前,舒老丈大呼:“孩子,逃啊!逃!”

突然,马蹄声起,人群散开一条路。数骑出现在街口,直奔草药摊而来。铛地一声,一把长戈挑开了已到周南面前的一剑,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身到了周南前面。紧接着,十数位全幅武装的兵士出现在场中,长戈短剑,把两位秦兵围住。离摊数步,那几人飞身下马,走在前面的,便是那位刚才买药的人。他的身后,竟然跟着开始进城马上那位绝美的少女,和那位东周的世子姬索。他们来干什么?所有人惊疑。那几人直朝周南而来,还没有等老丈和周南明白怎么回事,那女子扑身便抱向周南!她口中呼:“公子!”

抬头却是泪流满面。什么情况?周南一手提着滴血的剑,呆滞在那里,老丈也呆在那里——公子?不!这是什么情况?面对突然扑进怀里的美人,周南开口:“你是束依?”

那女子点头:“是的,我是束依,公子,你怎么了?”

她终于放开了手,看着周南一身麻布衣服和一身血迹,问。他边上,那位姬索上前,拉着周南的手:“姬南,你怎么了,我们寻了数日,你竟然在这里。”

周南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你,是姬索?”

这两个名字,是刚听边上的人讲的。姬索倒是清醒,看周南这茫然不所所措的样子,又看他手中的剑。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抽出长剑横在舒老丈脖子处,这姬索大呼:“如实说来,你们把公子怎么样了?”

同时,他身后几位兵士也一起抽出了长剑,直逼那几位卖药的人。老丈一惊,咚地跪下,他边上几位卖药的一起跪下,不敢再抬头。老丈尚还镇定。他说:“十数日前,我进山采药,在周王谷底见这位孩子全身是血,晕倒在河滩上,便把他救回”束依:“周王谷底?”

老人点头:“老汉我不敢乱讲。”

那姬索神色少解,收回剑,问:“那为何公子这般神色?”

他指的是周南茫然呆滞的样子,看上去什么都不明白,这人是个傻子!老人:“我也不知,他醒来不知他来自何处,去向哪里,为何坠落到周王谷?”

束依一直在流泪,她朝姬索点头:“这就对了,公子当时马惊坠崖,我们寻到谷底,一直没有寻到公子,看来是这位老丈救走了。”

姬索看向周南:“姬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南:“我只知我坠下深谷……”姬索看了束依一眼,束依点头,手拉着周南不放,说:“不会错的,公子那缕白发,和耳下的红痣,束依日夜和公子相守,哪里会认错,定是公子无疑。”

转而泪水汪汪看着周南:“公子,我们回家。”

周南暗惊:她怎么知我后脑有一束白发,左耳下有一红痣?有这么巧合?难不成还有更神奇的巧合?想到这里,周南轻轻推开束依。他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能这么跟你们走。”

束依:“公子!”

周南:“除非,你能说出我身上哪里有一黑痣。”

啊!这样?那束依一下子脸红了,她娇羞地顿脚。姬索在一边鼓励:“束依,说吧。”

周南:“说错了我便不随你们去。”

老丈在一边急了:“孩子,错不了,公子坠入周王谷,他们寻了数日,我早知是在寻你,哪里还等今日才明白,你跟他们走吧。”

这已经是很明白的事情,周围的人也纷纷劝说:“公子,寻到家了,大喜的事情啊。”

周南看着束依不语,脸上甚至还挂着痞痞地笑。看那样子,束依不说出他的黑痣,他是不认这门王室亲戚的,真是傻子!束依明白,姬南公子是摔坏了脑子,但是,她拗不过,轻声说:“公子的黑痣,在左胯内侧。”

说完,脸红到了脖子。周南暗中再次一惊:他左胯内侧这颗痣,除了生养他的爸妈和他本人,无人知晓,这位两千年前的束依,竟然如此清楚。难道,我真是穿越成了那位坠崖的公子姬南?那两位秦兵,被几位兵士控制着,却是一脸不屑,其中一位说:“喟喟,快放了我们!”

人们才想起,地上还死着一秦兵,场上还控制着两人呢。周南:“他们抢我的东西。”

姬索想了想,说:“放了吧。”

周南回头看了一眼,说:“慢!”

他对束依和姬索说:“我真是公子姬南?”

姬索无语:“唉,姬南,你不要开玩笑了,你就是九公子姬南。”

周南上前一步,对着那押着秦兵的大个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一愣,转而笑了,答:“公子,我是应用啊!”

周南:“应用,杀了他们!”

姬索:“别!”

在众人围观中,两声惨叫响起,三位秦兵,先后死在这城角。人群欢呼,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位姬南公子惹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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