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奏报之声,一直持续到日头西落,几近傍晚时分。随着最后一个官员奏报结束,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第一次开口了。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意味:“众位卿家,想必都很好奇……”“为何这个时间召开大朝会?”
说到这里,顺圣皇帝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向来玩世不恭的惫懒皇帝,也有有心事的时候?这得是多大事情?怕不是大离王朝气数已尽了吧?就在众人忧心忡忡,气氛沉闷到极点之时。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那是因为……”拉长的语调,低沉的嗓音,让所有王公大臣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抻长了耳朵。“因为……我乐意!”
突如其来的欢快语调,让众人一个趔趄,差点集体扣倒在地。“陛下!!!”
皇后面色铁青,恼怒的低吼一声。她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帝还有心情开玩笑,一时气结不已。自从收到案寻司的奏报,她就开始提心吊胆。奏报里所描述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常人想象。一击而造成大地陆沉,形成湖泊。以琴音操控天象。这哪里是人能够做到的?陆地神仙,她又不是没见过。皇室就有三个,还是在天人榜上有名有姓的陆地神仙。他们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这琴先生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今日大朝会本是商议如何制衡琴先生这样的存在,没想到皇帝这个时候还没有个正形。她怎么能不恼、不怒。“皇后,稍安勿躁!”
对于皇后的顾虑,顺圣皇帝心知肚明。但是他却不怕。因为他深知,到了琴先生那等程度,唯一所想的就是再进一步,达到天人合一之境,最终破空飞升。他们是对皇权最没有欲望和野心的一群人。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是懒得理你的。实际上,若不是皇宫里的那三位老祖相逼,他根本不想召开这次大朝会。像琴先生这样,已经完全凌驾于世界之上的人。开再多的朝会,又有什么用?哪怕集全国之力,也不过就是给琴先生造成一点烦恼罢了。人家孤家寡人一个,你大离却是领土广袤,百姓众多。打不过,人家可以跑,你大离可以跑吗?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陛下!请勿再开玩笑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顺圣皇帝的脑海中直接响起。是那三个皇室的老祖宗。“好好好!知道了。”
顺圣皇帝高举双手,缩了缩脑袋,满脸无奈的说道。虽然他贵为皇帝,但在这个武力才能决定一切的世界。他仍然不能活的随心所欲。就像现在。只有在不影响皇室利益的前提下,他才是一个皇帝。“众卿家,今日案寻司呈上来的密报,想必大家都已经从各自的暗子那里知道了吧!”
既然老祖宗都开口了,顺圣皇帝也不得不正经起来。但是他的第一句话,就吓得百官跪倒一片。“请皇上恕罪!”
“请皇上明察!”
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了!好了!”
“都起来吧!”
“今日,我不是要问谁的罪责,我只想知道,众卿家可有制衡之法?”
顺圣皇帝话音落地,全场寂静一片。在案寻司安插自己的内应,这是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无人说破。今日,皇帝突然挑破,吓的众人三魂丢了两魂。差点尿了裤子。还以为皇帝要开始清除异己,血洗朝堂了呢。原来只是因为琴先生的存在,起了忌惮之心。那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说他们也找不到能够制衡琴先生的办法。就是有。恐怕也不会冒着得罪琴先生的风险说出来。反正即便是大离王朝灭了,他们也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换一个皇帝罢了。他们继续当他们的官员,享受他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反正琴先生也不可能杀光所有人。只要自己不主动招惹,自会没事。顺圣皇帝环视四周。看着一个个低垂的脑袋。不由得呲了一下牙齿。百官在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他也知道,今日大朝会,这件事情解决的可能性很小。可是,皇后与那三位老祖宗不知道。他们只以为,所有人都应该为皇室出谋划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殊不知,大离王朝也不过是世家联合体。都只是为了利益才走到一起而已。实力强的多吃,实力弱的少吃。皇室也不过是实力最强的世家。一旦这种最强被人超越,那皇帝也就该换人了。“都没有办法吗?”
顺圣皇帝心知,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要做做样子。要不,怎么能让那三位老祖与皇后满意呢?“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顺圣皇帝的一再逼问之下,作为首辅的林丞相不得不站出来。没看到,已经有人在后面戳他的脊梁骨了吗?“哦?”
“林卿家尽管说,今日我恕你无罪。”
看到还真有人站出来。顺圣皇帝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向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说道:“不仅是林相,今日所有官员,无论大小,皆可畅所欲言,我恕你们无罪。”
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向百官之首的林丞相。“启禀陛下!”
“从密报来看,琴先生之力,已经近似仙神。”
“从武力上,我们是拍马不及。”
“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七情六欲,亲朋好友。”
“对付这样的强人,唯有从他身边人入手。”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方可制衡。”
“我的建议是联姻!”
“若是能与琴先生本人联姻最好,若是不能,也可寻一他的近亲之人,行联姻之事。”
“只要是他在乎之人,皆可!”
说完,林丞相就退回了百官队列。不能再说了!没看见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吗?实际上他想建议的是,以皇室公主与琴先生联姻。然而皇帝唯一适龄的未婚女儿,就只有云芝公主。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女儿,皇帝哪能舍得?所以他才话锋一转,说出要与琴先生亲近之人联姻的话来。再说,作为首辅,要懂得适可而止,韬光养晦。不能光想着自己表现,还要给其他人留下点可说之词。不然,岂不是显得文武百官百无一用?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压根不知道琴先生身边都有什么人。说不下去了,才退回来的。“林相所说有理。”
“不知众卿家,可知道这琴先生身边都有何亲近之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