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一坐在沙发上缓和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腿脚能动弹了。小心翼翼的移动到沙发另一头,将小家伙从沙发上抱起来。一截小手悄悄伸出来,抓了抓沈唯一的手心。沈唯一将小家伙的手塞回去,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动。小家伙乖巧的嗯哼了一声。赵渡和林墨枫的目光便都往这边看过来。赵渡似有若无的打量着那一小团,“他醒了?”
沈唯一心虚至极的笑笑,“没有啊,小朋友睡觉喜欢动来动去我都习惯了。”
说着,站起身,跟林墨枫和赵渡告辞,“我真的要带小家伙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起不来去上钢琴课。”
赵渡视线凝在那被挡住的小孩儿身上,情不自禁抬了抬手,鬼使神差的想摸过去。沈唯一躲开他伸过来的大手。赵渡敛眉,心里疑窦丛生。沈唯一往后退了一步,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结结巴巴的说,“赵董,我儿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喜欢被人打扰,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不然孩子醒过来就该哭了。”
说完,避开赵渡深不可测的视线,步伐凌乱的往外走去。看着女人做贼心虚的背影,赵渡眉眼沉郁,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林墨枫见他还神情冰冷的站在原地,窗边的阴影打在他深邃的眉梢上,显得人有几分阴戾。他好笑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你终于喜欢孩子了?要舅舅说,你赶紧把白菲娶回家,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比别人的孩子的好看?”
赵渡拢了拢修长的眼眸,语带不悦,“舅舅,你明知道,我不愿意娶白菲。”
对孩子也没有太大的喜欢。没有真正想娶的人,更不会想要孩子。林墨枫轻笑,“不要跟舅舅说什么你不喜欢白菲的话,阿渡,你记住,白菲是你的初恋,是你最爱的女人,她从读书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到你重病期间,她一直不辞辛劳的陪在你身边,陪着你战胜病魔,你是时候该给她一个名分了。”
赵渡眼神微沉,漆黑眸底越发深邃幽暗,好似深渊不可见底,“我不太记得我有个这样一个初恋。”
林墨枫表情微僵,片刻后恢复正常,“谁说的,还是你先喜欢的白菲,你不记得了?”
赵渡眼神复杂的看林墨枫一眼,他确实不太记得自己以前的很多事情,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过去的岁月中似乎有一个女孩儿的影子一直跟在他身后,他看不清那女孩儿的脸,也忘记了那女孩儿的身形,只是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模糊的温暖人心的灿烂笑脸。他一想那个人就会头疼,最严重的的时候需要靠药物来缓解头痛。直到有一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儿不是别人。那个他想念的,念念不忘的,爱到深入骨髓的女孩儿,名叫白菲,是华城中学白老师的女儿,小康家庭,胜在是个书香世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所以那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不娇柔不做作的女孩儿。大学毕业之后,白菲出了学校,就一直在默默守护他暗恋他。渐渐的,他也就和白菲走在了一起。再之后,就是他忽然重病,白菲对他不离不弃,跟他一块儿出了国,一直陪在他身边。在国外前两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后来,他才开始慢慢恢复了意识。有很长时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的望着窗外青葱馥郁的景象,心里却一片荒芜。哪怕白菲坐在他病床前,跟他讲述着他们相爱的往事,也未能让他心湖有半分波动。可现在,他见到沈唯一,心绪头一次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而悸动,如一颗石子被投进平静的一潭死水,终于激起了涟漪。于是,他眯了眯沉酽的黑眸,偏过头,对林墨枫笑了一下,说,“舅舅,我要得到她。”
林墨枫皱眉,沉默半晌,提醒,“阿渡,她已经嫁人了。”
赵渡面冷眼笑,“那就离婚。”
林墨枫表情严肃,“她连孩子都有了。”
赵渡轻嗤,倒也不在乎,“我只是想找到那个熟悉的感觉,她有没有孩子,不重要。”
林墨枫眉心紧蹙,心中隐忧,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阿渡曾经深爱沈唯一,唯有他这个当事人被瞒在鼓里。当初他在国外,尚且还能瞒上一瞒,可现在他回国了,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沈唯一。这件事,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他再次爱上沈唯一,还会不会跟当年一样,再次病入膏肓?“阿渡,你这样,让白菲情何以堪?”
赵渡只感觉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躲赵家的清闲。可林墨枫左一个白菲右一个白菲,让他更加烦躁。他面无表情,甚至有几分不耐,“走了。”
林墨枫语气微急,“阿渡——你这臭小子!”
眼看着赵渡离开了枫林苑,林墨枫忍不住阵阵叹气。当年阿渡病得奇怪,连国手圣医都没有找出病因,最后他们只能把这个奇怪的病归咎于沈唯一。因为只要阿渡一离开沈唯一,病痛就会减少几分。在国外的四年里,并没有经过特殊的治疗,阿渡的病果然有了奇迹般的好转,唯一的代价就是他失去了部分记忆。而这部分记忆都是关于沈唯一的,于是,赵家异口同声的将阿渡心里那个位置安在了白菲身上。然而……当初所有赵家林家人都清楚,阿渡对沈唯一情根深种,非她不可,如果不是身患奇怪的重病,药石无医,他也不会那么平静的面对死亡,躺在病床上亲手料理好沈唯一的后半生。他对沈唯一的爱,赵家有目共睹。可现在,沈唯一已经嫁为人妇,又带着个孩子。阿渡竟还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难道说,缘分来了,当真是挡也挡不住?可他们两个哪里是缘分,分明是孽缘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