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老人，护工阿姨当即松了口气。“没事没事。”

她摆摆手，招呼秦七汐和林菁进去，还叹息了一声说：“老爷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睡的时间长，醒的时间短，你看又睡着了。而且他最近胃口也不太好，每顿只能喝半碗米粥，估计啊，唉……”秦七汐也缓了口气，走进屋里，里面简单的陈设一目了然。一方不算大的阳台，一扇镶着钢筋的窗户，墙壁刷着白灰，木质衣柜里装着几件素布衣裳和一件威武的绿色军装。床上躺着的老人正在沉睡，呼吸声很微弱，被旁边氧气机的声音彻底盖过。“宋老爷子以前在执行爆破任务的时候，长期吸入火药粉尘，慢慢就落下了职业病。从抗日战争一直到解放战争，打了几十年的仗，肺部早就百孔千疮了。”

女护工说话时，秦七汐已经走到了宋守强的身边，再观察他那满是伤痕的脸，以及那对深陷的眼窝，一时间感伤不已。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那只漆黑的左手臂上。整个手臂，从肘部往下的皮肤都变成了焦炭，甚至手掌的前半截和手指都不见了，模样十分瘆人。护工阿姨似乎注意到了秦七汐的目光，便开口解释道：“这伤是在一次爆破任务中留下的，那次行动，他炸开了敌人的碉堡，也立下了大功，代价就是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

秦七汐眉头紧皱，十分不忍地看向床上的老人。后世人也许永远也体会不到，那个年代的战士们愿意为了胜利牺牲自己的一切，宋守强如此，二娃也如此。“既然是功勋卓越的老兵，国家应该会负责他的老年生活啊，为什么会在敬老院？”

秦七汐忍不住问道。“国家确实有安排。”

护工阿姨解释道：“大房子和保姆都安排好了，但是老大爷不愿意啊，他不想给国家增加负担，宁愿来敬老院，和其他的老头老太太待在一起。”

秦七汐点点头，她知道这些老兵都一样，究其一生为国家付出，到老来也不愿意用国家一分一毫。“前进！”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苍老但又响亮的呼喊，从宋守强口中吼出。“前进——！”

“前进！前进！”

在场几人都愣住了，相互看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便再次听见宋守强撕心裂肺的声音。“峰娃子，给我回来！”

“给我回来，不准去！”

很快，他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惊恐，嘴上的呼喊也更加用力了。“危险，要爆炸了！”

“快趴倒！趴倒！”

“峰娃子！”

宋守强猛然睁开眼，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两行老泪从眼角哗哗往下流，“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老太爷。”

护工阿姨急忙走到了床边，启动一旁的呼吸机，并将氧气吸管戴在了宋守强鼻子上，开口问道：“又做梦了哇？”

秦七汐也走了过去，轻抚老人的后背来帮他顺气。“呼……”宋守强深吸了一口，老半天才缓过来。“啊，是做梦啊……”他缓缓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惊魂未定，“是梦就好，是梦就好，我还以为，又上战场了……”秦七汐一愣，老人肯定是梦见了当年在战场上，目睹战友牺牲的一幕，被惊醒了。想不到时隔几十年，那些回忆依旧会变成噩梦纠缠着他。这时，宋守强抬起了头，注意到一旁的秦七汐和林菁，疑惑道：“你们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