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按照约定，秦七汐同样需要回答霍去病一个问题。“将军有何疑惑，凡是我知道答案的，一定知无不言。”

“好，”霍去病点点头，问道，“匈奴滋扰我大汉边境百年，姑娘既说霍某此战兵至瀚海，功垂千古。那我敢问姑娘，在下能否取得单于首级，能否将匈奴贼寇斩尽杀绝，能否还我大汉百姓永世安宁？”

他问自己能否铲除匈奴。即便知晓自己功高盖世，可自始至终，他所关心的也只有战争的走向和国民的安危！多么高风亮节，却让秦七汐心里突然一紧。终于，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吗？“很遗憾，霍将军。”

秦七汐看向霍去病，眼神显得有些无奈。“经此一役，匈奴败走，漠南再无王庭。但最终单于还是带着残兵旧部逃到了漠北之外，虽说再无能力与大汉分庭抗礼，但依旧是苟延不息，为害一方。”

“啊？”

霍去病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为何如此？”

在他的计划里，此次出塞，势必要将匈奴蛮夷悉数剿灭、永绝后患，而历史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一切难道都只是他所做的一场梦吗？“此役无法尽歼匈奴，那么霍某余生难道就没再领兵出塞，二击贼寇吗？”

这一问，让秦七汐默默闭上了眼。二击贼寇，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将军殁时，年仅二四。”

是啊，少年英雄，却止步于少年。霍去病的遗憾，可以说在整个华夏历史中，都是尤为令人惋惜的。匈奴未灭，无以家为！这是天之骄子霍去病的名言，也是他征战匈奴的宣言，他17岁开始出征，六破匈奴，封狼居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败战神！然而天妒英才，一位雄才大略的英雄，在二十四岁的韶华之年，就早早逝去。然而他一心想要灭掉的匈奴，却依然徘徊在塞外，对大汉虎视眈眈。人生的遗憾，莫大于空有抱负，却来不及施展，徒有梦想，却永远无法触及。“你这妖女一派胡言，妄图扰乱我军心，统领，待我取她首级献上！”

在两名骑兵眼中，秦七汐这是在诅咒霍去病英年早逝，目的就是为了在大汉军队中引起恐慌，也让霍去病本人失去对战争的理智。所以，他们得赶紧让这妖女永远闭嘴。“杀！”

刚才摔下马的枪骑兵脾气尤为暴躁，提着长枪就迈步上前，然而霍去病伸手一拦，立刻将他横推了回去。“给我退下！”

霍去病直接一声怒吼，两人一脸悻悻然，却只能往后退，不敢反驳。“姑娘，”霍去病转身面对秦七汐，“既然如此，那霍某斗胆再问一句，我二四而亡，不知是死于何因？是否死于战场，是否死于匈奴之手？又或许，不幸死于朝堂之中？”

是啊，一位战士的底线，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朝堂的尔虞我诈中，那是对他们莫大的侮辱。秦七汐摇摇头，一脸苦闷：“将军有所不知，关于您的死因，直到两千多年后也依旧是个谜，人们对此众说纷纭，但最多人支持的观点，就是元狩六年，将军殁于疾病，有令弟霍光上奏之折为证——‘臣兄骠骑将军去病从军有功，病死，赐谥景桓侯’。”

“病死？”

“病死？哈哈哈哈……”霍去病突然大笑起来，可那笑声中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悲怆。“父亲为我赐名去病，乃望我一世康健，殊不知最后夺我命者，疾病也！可笑，可笑！”

在霍去病悲痛的笑声中，秦七汐只能保持沉默。是啊，命运真是会开玩笑，你越是渴望的事，它越是不会让你得到。就像霍去病，他渴望铲除匈奴，可到最后也没能抓到单于。就像霍去病的父亲，他盼望儿子能够免受疾病困扰，能够一辈子都健健康康，可儿子最后却十分讽刺地死于疾病。也像妈妈，像她秦七汐。她们都多么渴望一家团圆，多么渴望得到一份简简单单的亲人的爱，可为什么就是不行，就是不行呢？也许人生就是像霍去病这样吧，一步一步，历经千难万险爬到高处，然后一落千丈，直坠谷底。秦七汐还在沉思，而霍去病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变得低沉。“姑娘，不知我死后，陛下是何心情？”

“陛下哀痛至极。”

秦七汐回答道：“他调集了边境五郡的铁甲军，从长安到茂陵，一路排列成阵，以送将军远行。下令所建之墓，形如祁连高山，以示将军英魂如大山一般，永世庇佑大汉。并追谥将军为‘景桓侯’，意为勇武，意为扩地，可以说将军身陨，对整个大汉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今将军之墓，仍旧矗立在茂陵东北，墓前立有‘马踏匈奴’之石像，象征着您为国家立下的不朽功勋，后世之人远近皆至，以祭奠将军。”

接着，她又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然后快速在网上搜索并找到了“霍去病墓”的照片，然后将屏幕面朝霍去病展示。只见那照片上的墓葬经过了现代人的翻修，显得格外恢弘霸气，长长的石阶延展直上，两侧的山林郁郁葱葱，白色的石碑、立于山间的亭阁、还有作为文物重点保护的马踏匈奴石雕，无一不在表达着此处墓葬的伟岸与庄严。“陛下没有忘记您，千秋万代的后世人，也都没有忘记您，您为国所做的贡献，永世长存！”

霍去病默默注视了屏幕两秒，他没有为这小物件感到惊奇，注意力都在上面的照片上。“好！”

他咬咬牙，扬起头，目光坚毅道：“既如此，霍某我死而无憾！”

“但在此之前，我定要教那胡匪不敢踏入我大汉边境半步，我不仅要让大汉后人记得我，还要让那匈奴人永世不忘！”

是啊，让国人铭记自己，也要让敌人永远无法忘却被支配的恐惧，这才是民族英雄的浩瀚气概！“姑娘，多谢解答，霍某定不负众望，不斩匈奴贼寇，誓不还朝！”

霍去病再次抱拳行礼，接着翻身上马，留下最后一句：“霍某将去阵前领兵，此前我会派人护送姑娘至营中，待我得胜归来，再共饮庆功酒！”

马蹄声起，尘土翻飞，白袍小将直奔远方。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秦七汐渐渐湿润了眼眶。英雄，留给人的就该是背影。